陈厌没应。
暴雨刹那铺天盖地猛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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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醒站在日子门口,一只脚迈出去,接壤的不是地面。指针翻了个跟头,便扑跌进去一个漩涡。他看到自己,看到陈国旭趴在他背后抽动身体,扬起嘴脸挥下巴掌。他看到陈厌手中的刀砸向地面,下一刻就被一双裂纹横生的手抡向地面。丑陋的指印坠在他干瘪的身上,捆成荆捋直,于是惨烈的颜色在他脊柱上生长发芽,长成他这一辈子洗脱不掉的罪状。他看到名为命运的玄幻东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他想喊,再走就是深渊了,停下来,别再往前了,可命运有双自命不凡的盲眼,它走的更急。
他在九岁的一个晚上点燃第一根烟。那是他从陈国旭的烟盒里偷出来的,他不认得那烟的牌子,只知道是劣质烟,忒烂,抽起来又浓又呛,穷带劲。掐灭了就往陈厌房间里钻,一撮火光灼着他眼,缝上门后面的渊洞,此刻投身他的谷。他不动声色走过去,看他将自己燃进一缕烟,烧成灰,一把骨头炒一把黑灰,当给这夜食味了。
今晚月色怎么不皎洁,浇他一身狼狈,给他哥当失眠的佐料。
“哥哥在看什么?”
陈厌回头看他,招手叫他过来。说他没有在看星星。天上没有星星。
他也抬头去看,发现哥哥说了谎。
“爸又去赌了。”他不拆穿陈厌劣质的谎言,却做不到闻不见血腥味。
“这回怎么不叫你替他扛打。”
他开口,陈厌不搭话,清寡站着,竖起无谓姿态。
“抽烟了?”烟味涌上来,他望见光着身子的陈醒,小孩瘦的像根燃不起来的木柴,掖着人丢弃的褴褛。他伸手将陈醒朝胸口揽,摁在心口处,一声一声心跳去震他的耳朵。
陈醒脑袋埋进他怀里,手紧紧环着他后背,潮湿,黏腻。越过他的问话,麻木去抚那片蜘蛛网一样的疤痕。眼里是僵滞,“哥,你后背全是血。”
伤口还没结痂,他掀开陈厌的衣服,数数又多了几块血淤和烫疤。哦,他晓得了,不是他那个混账爹不叫,是打到已经打不动了。不是他的良心没被狗吃,而是再打就废了,没人能拎过去当替死鬼了。
他想冒头去看,可是又被死死摁住,力气好大,摁得他发疼。
“别看。”他又这样不负责任撂下两字,陈醒偏要看,索性直接咬住他,他牙口长得好,一口狠狠咬下去不肯松。可怎么尝到了血腥味,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松了嘴,眼泪流在陈厌被他咬破的伤口上。
陈厌把烟灭了,去摸他的脸,烟灰落在他眼尾,陈厌想帮他拂了,却摸到了水。陈醒的眼睛流了水。
有个地方开始隐秘的发疼,揪起来,攥住了。揩一缕蒙昧,溢出的破裂和荆棘缝在一处,于是他头转过去,看窗户外面的黑夜。
陈醒拽了拽陈厌的袖子,得不到回应便用小身板黏他,手朝他肩上攀,腿也缠上裤脚,他太矮了,怎么也够不着他哥,恨不得将人用浆糊糊上去,小声抱怨,哥哥,怎么不看我。
怎么不看他。在看哪里,要去哪里。他知道的,他知道他哥会走,他早知道。他不害怕他哥走,他怕的是他哥走了,却不带上他。
陈厌施舍过来一个眼神,他便顺着这眼神爬上去,顺势野蛮生长,爬山虎一样送上廉价的依赖,温热的嘴唇只够贴着他的胸膛,他去舔,舔完又觉得不够,委屈的眼尾发红。
他真的好想要他哥亲亲他。
不是像陈国旭那样,脸掰过去,牙撬开来,疯子一样吸他的舌头。
他曾疑惑过那究竟是不是一个父亲的爱。如果这是爱,那么这爱好恶俗也好绝望。所以他认定那不是,于是疑惑变成了控诉。死去的妈妈呢?她也有爱吗?他看到妈妈和陌生女人在废旧的螺丝厂里偷情,而冷眼旁观的父亲在他身上像只恶狗,太荒唐了。婚姻究竟是什么。他究竟是什么。后面这么紧,他怎么进去的。好脏,他只发觉好脏。像混了水泥的腐肉往他骨头里塞,羞耻感,异物感,窒息感原来可以混为一谈。尊严被碾碎了吃进胃里,快吐了还要餍足地打个饱嗝说好。
他自私的翘起屁股让他看,说,“哥哥。肿了,流了血,好疼。”
陈厌拦腰将人抱过来,叫他趴在他腿上,扒开那处洞口,后面还没合拢,软肉被操的外翻,黏着血丝和脏浊的液体,他去看,去审视,失控感在太阳穴两旁狂跳。刻意为之的纯真是种不赦的恶行。他被摁在这发臭发霉的汤水里灌了满肠的虫蛹,他父亲的精液,他痛恨的良知泯灭。
陈醒从陈厌的腿上爬起来,坐的他好不舒服,哥哥腿间有什么东西在抵着他,磨他的后腰。他看到陈厌黑的深不见底的眼神,翻过身子紧紧搂上陈厌脖颈,反过来安慰他,“不疼了。”
“好困,能不能在哥哥这里睡。”
“我可以帮哥哥……”
“陈醒,不行。”
他小嘴一撇,作委屈状,偏要拗着性子问,“为什么不行。”
其实有千千万万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