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不过气的闷夏。风扇吱呀的响。那个叫做父亲的人,在他面前脱掉裤子,没有任何遮拦,裸露出来,没有任何润色,插进来。只有十岁。而陈醒,只有七岁。在仅有那么一点可怜的力气和父亲的行为负隅顽抗的年纪,他远远握不住另一个孩子的命脉。拼命拉扯却像滑稽的小丑。
“回了。”陈厌撂下俩字。
黑暗里,略显臃肿的身体晃动着朝他们走过来,手里握着半瓶二锅头,油腻的脸上挤着一道道褶皱和凹陷,活似流着泥水的沟壑。
他目光狠厉,不由分说扼住他的喉咙,逼声警告。
“怎么的,”那人猛灌了口酒,又从齿缝里溢出来,湿了下巴和脖子,踉跄几部呛得不轻,猛得摔碎了酒杯,不知道在杀鸡儆猴的给谁下马威。
陈醒冲上去,自称老子的人被踢翻在地上,挣扎叫骂,喧嚣不止。
天又沉了几成,燥热闷闷,雨却似个扭捏的姑娘家,怎么都不肯抛下。
偏偏夜里静的不合时宜,耳边塞满了他的秽语,说他是个疯子,说他和他一样不是个人。陈厌觉得滑稽,这人跟他已经没了半点瓜葛。血缘关系早就被他硬生生割裂搅成一滩烂腥浆糊。他计量不清日子,他只知道夜很黑很长,他只知道在已经逃离那个房子两千多个日子的今天以后,他仍然没办法磊落的跟那段过去抵抗。他从来在四下无人时怯生生的窜逃,他这辈子坏死的壁垒。
握住时,他就射了。没有任何五言绝句足以涵盖他的高潮和迭起。这快感生猛又来势汹汹,抓着他最软的脊骨叫他下跪认败。
他知道他是他的哥哥。他知道与道德相悖的人和事存在即错。
“他娘的——你个混账!”他被刺激的浑身颤动大骂出声,像有一口浓痰卡在嗓子眼,卡的他喉咙直冒烟,张嘴吐的都是黝黑的灰烬,没有过滤,烂出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他妈连亲弟弟的屁眼都捅!”
“见了老子,都他妈不晓得吱一声?!”
他冷冷开口,说的寻常,心里早就将这桩事来回琢磨了几百遭。
“哥…”他难忍地叫他,始终不发出一句呻吟。
“哥。”
转过头,果真,好事从来不应验,坏事准的叫人直想捅刀。
陈醒愣了愣,真没辙,又这样作弄他。却也不敢黏他,裹一身火尴尬着明灭不是,只好吹了几口冷风等旗降下去。
从出生时就有人告诉他该与不该。从来没个活人问他想和不想。街坊四邻,大人小孩,恶心肮脏,违逆伦常,他听的耳朵起茧。
他颤抖。又奋力撇开纷杂沉重的情绪扯出一方灵魂来听陈醒讲的话。坍塌前夕,他垂下手,再没力气,甚至握不住陈醒的手腕。声音已经嘶哑,再出口成了艰难字板。“那你呢。”
陈醒从阵喘息里抬起头,本以为照这么个势头下去,再不济也得激烈翻覆一遭。火势燎着原,烟尘四起,点火柴的人却先拔了腿出逃。
“你以为我不想。”
他和陈醒就算再不济也是你情我愿,而他的龌龊,是毁灭性的强迫。
“陈厌,你手里要是攥把刀,现在是不是就能把我捅了?”
“陈国旭,没人比你更混账。”
“滚。”
地上无端有肥硕的影子在动,拖得很长,一步步图谋不轨迈过来,吵起沉下去的沙尘石屑,他看着他突然沉下去的目光,是某种噩耗将近的前兆。
他知道县城甚至县城以外的千里万里一处不落地被道德绑住脚,社会阉割下又病态的自我阉割来缓解精神高度紧张的后遗症,他跻身在这趟洪水里,被名叫规则的猛兽干的只剩骨头架。这是乡民县民以及市民口中的精神文明,高尚到要围个铁栅栏禁止脏乱差的侵袭,人人讲过啐口唾沫,还要捧在莲花池里供奉的精神文明。
陈厌见躲不开,往前迈了几个步子,挡住陈醒半个身子。
今夜见不着月亮。
陈醒的声音。
怎么四通八达,却找不见他的那条路。怎么人人都患上精神癌症,热衷在混沌到已经没有是非黑白的年代再审判和矫正。
“哥……你不能坐牢。”
而他的现实状态,是在有风呼过来时,已经不会觉得冷。
“别他妈跟我横。”
人。但他喜欢,认定那是蝴蝶结的茧。他迂回倒转地摸他,比直接进去更让他肢体震颤。他的手筋骨分明,青筋耸起,像在手背蜿蜒出一座山脉。每次做爱时,他习惯先用手,他便附着他攀上山,在抵达山顶时长成一条河流,毫无顾忌地倾泻而出,像一条稻田里的瀑布,解救他金黄色的干涸。
他点了根烟来消磨时间,缭绕里望见陈厌被剔透的黑色吸了去。
陈厌看着他的嘴张张合合,丑陋的咧开一条大大的口子,爆裂的字眼好像一条臭水沟里的垃圾往外漏。他掐住他的手臂青筋暴起,额头却出了冷汗,扼喉的动作越来越紧,陈醒猛地激灵冲上去扣住他手腕,重重锤下几个字,钉在他血淋淋的脉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