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落在地粘满灰尘,然而谁都没有理睬。小胖子的哭嚎毫无疑问已将所有人的注意吸引,喧杂的大厅渐渐静下来,一双双充满畏惧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流连。
等小胖子终于两眼翻白晕了过去,支离才慢慢从痴魇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快没有知觉的嘴巴总算迟钝地尝出了血味,他揉了揉麻木的下巴,又动作迟滞地往嘴上抹了一把。
然而这一下非但没能把嘴上的血擦净,反而将之抹得更开,小半张脸都是骇人的血红,配上他冷戾未散的神情和幽不见底的黑瞳,活像刚茹毛饮血完的野兽,分外可怖。
支离动了动僵硬的脖子,脑袋转到哪,哪个方向的小孩就满脸惊惶地后退,特别是刚刚抢了鸡肉的,更是恨不得把身子塞进墙里去,哪怕支离其实没在看他们。
小孩子都欺软怕硬,要震慑他们太容易了,更何况这回直接见了血。想必今后看上去“好欺负”的支离,将彻底成为他们心中不能招惹的头号人物,或者说吃人的怪物。
支离并不理睬其他人怎么看他,事实上他自己也觉得像在做梦,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回忆起来脑袋空茫茫的,不害怕,不厌恶,但也没有复仇的喜悦或者快感。
他默默捡起地上被啃了一半的鸡腿,坐回桌子边,毫不在意地对着沾了灰的食物一口咬了下去,像没有感情的机器。
……
支离一战成名。
他满脸是血的样子留给那群小孩子的印象太深刻了,个头最小,身形最瘦弱的支离在他们心中彻底成了可怕的怪物,他走到哪里,哪里的孩子就如躲避瘟疫般作鸟兽散。
这意味着再也没有人去欺负他了,到手的食物不会再被抢走,休息的去处不会被人挤占,这让支离初到万蛊坑的生活轻松了许多。
但同时也意味着不会有人亲近他,孩子们很快三三两两抱了团,唯独支离是所有人避之不及的对象,他们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又在支离将视线投向他们时噤若寒蝉。
支离并不是这些孩子的“头儿”,尽管他们都怕他。他是被孤立在集体之外的独行者,是孑然一身不被任何人接纳的异类。
这或许是好事,至少矛盾的火永远烧不到他头上;又或许不是,比如在他受伤的时候,连个愿意帮他后背上药的人都找不出。
万蛊坑是一个大熔炉,一群正处在天真烂漫年纪的小孩子,柔软的心肠很快被淬炼得冰冷麻木。当初哭得最大声的孩子,已经能眼都不眨对活物手起刀落了。
当然也有死活不肯下手的,那只能被残酷的环境优胜劣汰。不动手,就饿着,万蛊坑中的人命不如尘草,教官们对死亡司空见惯。
当第一个孩子冰冷的身体被拖出去后,剩下几个或胆小或心软总之迟迟不敢下手的孩子,犹犹豫豫着陆续都举起了刀。
度过最初的适应期,这批孩子就算过了第一道坎,被带去和比他们早一些进入万蛊坑的孩子们一起训练。
“吃人”事件让支离凶名在外,但早批次的训练者和其他教官没见过他狼一样咬着人不放的一幕,起初并不将支离放在眼里。
万蛊坑每个月都有新人来,过了初筛能活下来的从几人到十几人不等,同一年或同两年进来的孩子算为一届,一起经受训练。
而一届上百人里,最终能活着走出万蛊坑,成为止杀的杀手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只要进入万蛊坑,这些孩子便不再拥有他们之前的姓名,因为他们大多早晚会变成黄土一抔,姓名不配被记住。他们只有编号。
同一届训练者,按入营早晚,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加上从一到十依次往后排,就是一百人。天干用完了就加上地支,很敷衍的计数方式,像对待一群牲畜。
支离的初始编号是癸九,就是九十九——他是最后一个,所有人都觉得他是来充数的分母,是给其他人练手的血包经验瓶,连教官给他的编号,都是最容易被抹除的尾巴。
怜香惜玉的说法在万蛊坑里不管用,在活下去优先于一切,人人为了生存拼尽全力的大环境下,这里的每一颗心都硬得像铁。
面对清洗干净之后,好看得像个精致可爱的雪娃娃般的小支离,非但没人因此而生出保护欲,反而更被认作弱小,让人愈加轻视这个群体里唯一的双儿。
没人相信一个双儿能在万蛊坑残酷艰苦的训练中坚持下来,毕竟这里可不是情报部那种舒服地方,培养杀手不像调教性奴,挨鞭子都痛里带爽。
——但很快,这些人就不得不承认,他们看走眼了。
预备杀手的训练非常残酷。
不说别的,每天高强度的练体就够这些半大孩子们受的了。练完体术学内功,十八般武器暗器都得会用,训练从早排到晚,毒蛊奇门机关一类的理论课程都算休息了。
再加上教官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练得不好要挨罚,进度慢了要挨罚,偷懒更要挨罚,铆足劲揠苗助长。罚法五花八门,一遭受下来几乎能让人掉下一层皮,还没有伤假。
体质稍弱些的,头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