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伤得子素无法下地。招弟开弟倌楼出入,又怎会春药迷药分不清?定是见赵大人来了,故意换药,好教子素躲过一难。久宣一问之下,还当真如此。
久宣示意招弟站近些来,招弟急忙过去,久宣一个扬手,「啪」的一声,狠狠抽了招弟一个耳光。招弟顿时头昏脑涨,捂脸看向久宣,却听得久宣说道:「若乾娘与师傅们问你,便说我已经打过了,知道麽?」招弟明了,此事若教香娘知悉,不将他打个半死才怪。久宣打他,却是为他开脱,招弟脸上作痛,心中感激,忙道:「知道了,多谢公子。」罢了,腆脸一笑。久宣知他也是一份好意,便且作罢,打发了招弟出去。
不消片刻,外面杂声渐起,想是众人纷纷醒来。久宣等了一阵,方出门去,却见八仙廊中空无一人,廊前小园处传来人声,循声觅去,池边小亭处,竟见聚了十人,围着银杞说话。
银杞身边两个少年,左右拉着银杞打趣说笑。左边那个,姓唐,唤丘梧,与银杞一般大,性情也与银杞一般温顺,向来与银杞交好,乃如今楼中仅余两位清倌之一。右边那人,则是赛八仙中花倌花玉安。
且说赛八仙中,个个才貌出众、身怀绝技,这玉安纵也是明眸酷齿,相比之下,却显平庸,只因他花姓,刚好凑得那「琴棋书画诗酒花」七人。玉安出身江南之地,说一口南方软语,年十七,仍身形纤小,又善观言察色,一张甜嘴儿,就会讨人欢喜。
再数数这丹景楼赛八仙,究竟有何妙处?前文说到,魁首杨青衣,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好似思凡谪仙。论貌,能教西子不敢捧心,顾盼流转,看者迷而痴之。琴倌明先,精通音律,尤善琴筝,只是先天残缺,双目不明,唯一双灵耳、十指精技,补其不足。棋倌蓝久宣、书倌张子素,前文道来,此处无须多说。画倌林坮,字知砚,一手山水称绝,又工人像,集江南浙风大成,本亦出身书香门第,气质不凡。诗倌笪羲容,写诗填词不在话下,对联作赋亦甚拿手,以「松笙」作诗号,平日少语寡言。酒倌方文染,与羲容恰恰相反,性急好动,嘴直心快,却是全京城酒令第一人,与文染行令,那着实叫一个自讨苦吃。再随後,便是凑数那花倌花玉安。此八人之美处,非只言片语足以道破,引香娘一句话说笑,瞧这八人同桌吃一顿饭,能活活把人眼珠子累瞎。
丹景楼如今算上银杞、去除久宣,共十八挂牌倌人,其中出众者,又岂止这八人,各人所长,此处暂且不细细数来。久宣左右看了一眼,见子素与知砚不在,便问青衣。青衣道:「子素头痛,回房去了。知砚不适,尚在榻上未起。」知砚体弱易病,香娘平日也容他懒睡。
此时一人听见青衣话语,凑来问道:「怎听说昨夜子素倒了?怎麽回事?」此人唤李寒川,属赛八仙外最当红一人。寒川待人温和谦让,无一不喜欢他的,诸人常说,若非玉安因姓凑数,八仙本该将寒川算进去才是。
久宣则摇头叹道:「是招弟开弟两个傻的,给子素拿错了迷药。」寒川苦笑道:「竟还能犯这等错误。」
银杞隐约听得子素二字,忙问道:「先生?先生怎了?」久宣不愿他担忧,只道:「他无事,回去歇下了。」玉安也有听闻,见久宣不愿讲,便扯开话去,与银杞道:「银儿、银儿,我竟不知你会唱《折衣令》。」银杞不解,回道:「这曲调也不难,乾娘让青衣哥教我,我便学了。」久宣听言,愕然望向青衣,悄声问道:「乾娘着你教的?难怪,我还道你怎地教他这个。」青衣稍稍颔首。一旁琴倌明先则道:「此曲如今会唱之人不多,玉安才会讶异,银杞无须多想。」玉安点头,哼唱了半句,又记不起後面曲调,银杞便替他接了一句,唱完,与众人一同笑了。
久宣见银杞开怀许多,又问青衣道:「我许了银杞今日出楼,青衣可要同去?」青衣答道:「只怕乾娘不许。」却听得身後一人说道:「怕我不许什麽?」
众人见是香娘来了,各自噤声,恭敬唤了声「乾娘」。香娘一眼看去,嗔道:「大清早这般嚷嚷,是嘴痒还是皮痒?」又朝青衣问道:「方才在说什麽?说与我听听。」久宣一一说来,香娘看向银杞,道:「走走也无妨,青衣若想去,不妨同去。明先日前说要新琴,也一并带上罢。」
明先目盲,平日出入为羲容所助,若明先同行,则要带上羲容。香娘甚少这般大方,众人一时诧异,不知香娘有何意图。倒是玉安,过来调皮一笑,求道:「乾娘,银儿与我情同兄弟,便也放我同去罢。」香娘应道:「也成。」久宣正在奇怪,便听得香娘续道:「久宣,带他们走一趟皂云庄,与银杞做身衣裳去。」
一听皂云庄三字,众人又是无言,几人偷偷看向青衣,只见青衣低头不语。若说京城之中,有他杨青衣绝不踏足之地,东市布铺皂云庄乃是首位。香娘虽嘴上许了青衣同行,说到头来,还是不许。青衣了然会意,浅笑应道:「久宣带他四人便好,我就不添乱了。」
说罢,此事也就定下。香娘平日管教甚严,除了出堂坐局,极少放相公们出楼闲逛。如今这几人当真是羡煞旁人,待用过早饭,翩翩公子五人,上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