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你连这个都看不清。这样吧,我拜托你一件事情。听说你跟‘商山四皓’有点关系,你去把他们请过来好么?然后……你就不用回来了。”
“啊……是。”
各地的人,有各自的盘算。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好词,好句。”
身后随侍着三个弟子,仲老公只是站在楼台之上,似眺似望,只不知为何,沉默了许久的他忽然说了一句让大家都听不懂的话。
“嘿,想必你们都没听过吧?这两句,是谁人所作,你们猜猜?”
大夏流传数千年,文人骚客数不胜数,便一些其他人也懂得附庸风雅,猜一个无名诗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当仲老公揭晓答案,三人还是吃了一惊。
此人,是前代某位不死者,所应天兵,亥鉴,风月。
说起世上最会算计人的,首推“鬼谷”和“桃园”,这两脉流传的人才,永也站在世界的巅峰,把帝王将相、士农工商当作棋子,在手心拨弄。在他们看来,知晓了一切的信息,洞悉了所有的人心,便可以精准地判断下一步的反应,更推演到下一步,一步一步无穷匮,也便让天下尽在掌握。
但世上聪明人何其多也,愚人更何其多也,总有人冒出跟他们不一样的想法。在其中,给鬼谷弟子和桃园传人最大震撼的,莫过于这位亥鉴风月。
此人,姓曹,其名不传,本是官宦子弟,也曾金堂玉马,也曾绫罗绸缎,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忽焉灭家,流落市井,做了一介教书先生,后来连这个也做不了,只得隐居帝京西山,靠朋友救济补贴,勉强度日,自言回首前生,颇多感慨,遂提笔作文,聊寄情思。说也奇怪,本欲写一百零八回的大书,只写到八十回,正是书中显贵由盛转衰,宵小露头,眼见得秋风秋雨愁杀人,曹子情动于中,忽然福至心灵,言道人生如鉴,前视者红粉,后见者骷髅,乃自悟本是太平道所谓“不死者”,亥鉴风月是也。心有了悟,竟废笔不写,又揽鉴自照,已两鬓斑白,不禁题了一诗,道是: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虽然明了了不死者的身份,却人已迟暮,加之此时此刻,太平道实是式微,才被朝廷镇压不久,这位亥鉴风月,可称生不逢时。但他也着实令人钦佩,毅然往投太平道,竟硬生生把太平道从灭顶之灾中挽救出来。连与他对阵的某位鬼谷弟子也说,天不假年,否则此人必成气候,或者十数年便能让太平道复兴,也未可知。
虽然风月不久即告辞世,太平道毕竟活了下来。而且风月也留下不少有价值的话语。比如,他曾对人说,鬼谷行事,风格谨密,环环相扣,无懈可击,但,世上事,头绪何止千般,纵然智深似海,谁又能妄言自己能不漏一丝。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道理,大家都懂得,鬼谷之人越想把握住这一丝,便越会牵扯出更多难以掌握的千丝万缕。于是他便说了那一句话,又说,“我自认并不是聪明人,所以不会跟这些聪明人一样,我不会去尝试算计自己算计不到的东西。道可道,非常道,这世间事本未明了,何必强求。”在这样思想的指导下,太平道虽然吃了一些小亏,但每每往好的情况发展,最终活了下来。
最懂得收集信息的鬼谷人,把这一场对决,也收入了自己的信息库中,他们更谦卑地自问,为何每一步也计算清楚的自己,竟让对方把棋局盘活,然后他们发现,每一步实际上也都有偏差,数步之后,这偏差已经给了对方足够的空隙,而对方则似乎一直都盯着一个方向,从没有变过,在空隙出现之时,便冲了过去。这空隙,不是对方“算”出来的,而是“等”出来的。
“若执着于每一步的成败,便一定会积累出足够大的空隙。这便是我的认识。所以我用两种手段,第一,隔岸观火,不亲自动手,便能让自己避免一叶障目的窘迫,第二,关门捉贼,只要守住了出口,任他怎么闹,也逃不脱败亡的命运。”
“你们一定认为我操纵着南方的一切,孙家、刘家、董家,还有百纳。但事实并非如此。我并非‘操纵’,而是‘挑拨’。我只要把他们领往某个方向,让他们自己走下去就可以了。孙无碍,已经不在我掌控之内,孙家这一手绝妙;刘家么,也想跟百纳勾结,不过纵然成功,又能如何?他们真的以为可以为二三十年后埋一着好棋?至于百纳,他们自己内斗来内斗去,真的可以复兴吗?还不都是仰人鼻息。”
“情势如此,我有必要一步一步殚精竭虑地为他们安排好吗?他们自己走的,比我预想的还好啊!”
一间黑黑的屋子中,帝少景昂然而立,全身似乎放射出金光,纵是这屋子并无阳光照入,整个人一样清清楚楚。与之相对的,是坐在椅子上的一个人,全身墨黑,仿佛与这黑屋融为一体,正是帝象先所说的“大黑先生”。
“仲老公对南方的谋划,你觉得如何?”
“太子,我只是你的爪牙,你的黑暗,可不是谋士。”
“我知道。不过我对他的手段总是看不大清,跟你讨论一下总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