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内政的榔头,与鬼纳那些掌握军权的粗胚不同,他们深知夏人的强大……以及繁华。古老的事情不去追究,邵陵时期的夏纳纷争,确实颇有一些是纳人眼馋夏人的好处,所以蛮横霸占而引起。也颇有一些同纳人做生意的商贾或者交流技艺的工匠,跟他们说,纳人太固守族别了,对夏人多有歧视,“我们特地过来,难道是害你们的吗?朝廷派兵,也不过是想保证我们的安全而已。”
一直也都认为夏人是善意的,一直也都认为纳人实在粗鄙落后,痛恨老巫师们固执守旧,更痛恨兵油子们只想打仗却不顾大家的死活,花纳族的先人,即使在三纳分裂之后,仍然坚持自己的信念不放。
活着,好好活着,这才是最重要的!
花象元,跟他的祖先一样,认为不必要同夏人对抗;花象戎,走得更远,“为什么我们不变成夏人?”
而这样的一个花纳族,不是鬼纳所能接受的,也不是古纳所想看到的。三纳之间,有着掩盖不了的鸿沟,这是谁也清楚的事情。花象元会去做一件对自己没有好处、仅仅是取悦鬼纳的事情?
日子很快就到了。
鬼踏江带着踏溪、大牙、红蛛、古平以及一众跟班石龙、石伢等,在花象元的迎接下进入狗拜岩。踏江、大牙、红蛛跟随主人进入了平时召开议榔的大厅,踏溪则说要去玩,古平和其他人在场院里坐下。
踏江等人一进屋,就看见了早就到来的古纳三巫。
三巫之首,古来也,古纳族长古来兮的族兄,看到踏江等人,只是懒洋洋地打个招呼:“鬼族长好,我们正在布阵,请自便。”
这冷淡的态度,便令大牙、红蛛不喜,花象元忙上前解释,说他们正在布封印阵,稍有疏忽便会纰漏,不是有意。踏江也颇识相,拉住鬼大牙,又装作感兴趣的样子,问了几个封印阵的问题。但花象元并不擅此道,闲扯两句,便也没了话说。
“哦,对了,听说族长的弟弟踏溪也来了,百纳有名的少年豪杰,怎么不见他?”
“唉,花族长莫要取笑。他那浪荡的名声,百纳谁不晓得。刚进寨,他就说平时没来过,又嫌我们一堆人拘束,自己跑去玩了……如果弄出什么乱子,还请族长高抬贵手。”
“好好好。”
“谢谢谢。”
踏溪,当然在玩。不过并不是单纯的玩。
(大哥说抢走香香的就是花纳族的人。他奶奶的,上次居然用雷把老子劈晕,今次我定要将你轰杀!)
“平小子,你别跟着我,碍事!”
化装成普通下人的古平,正做出一副急匆匆的样子,好像要把踏溪拉走,但二人越拉扯,却越远离人们的视线。
“平小子!别让二爷废话,赶紧一边儿去!不是二爷,你脸上的烙印还去不掉呢!”
似是正中痛处,古平用手抚右脸,道:“哦?二爷,你把现在我这脸当作功劳?”
古平右脸上,本来是烙下的古来兮家的阿加烙印。踏江为了消掩他这个身份,准备请鬼师用药,尽量把烙印消去,是踏溪强出头,说可以用自己的秘技,做出更好的效果。谁料,踏溪并不是消去,而是在上面添了些东西。
现在古平脸上,右侧是一只张口欲噬的黑豹,左侧是一条盘身吐信的巨蟒。本来一个俊秀小伙儿,现在看起来不伦不类。
“怎样,难道谁认出你了?二爷把你画这么丑,还能有人认出来的话,那眼也太毒了吧?”
踏溪明显讽刺的语气,更激发了古平的怒火:“踏溪,你不要欺人太甚!请鬼术!”一声轻喝,祝茸的形象在古平背后若隐若现。
而这,也正对了踏溪的胃口:“终于又看到了,祝茸先祖,打败了灭我魔蛛的孟惑……今次,我便一并奉还!赐灵之术!”
之前,踏溪用的赐灵之术,是巨大的水火魔蛛,用水火两系的术法进行强力攻击。而此刻,他手上抓的是一只小巧的螳螂,唯那两齿锯刀,闪着蓝汪汪的颜色。在踏溪背后,也有气劲组合的八尺影像出现,是一只包裹了污黑尸布的巨茧,一头破开,伸出同样是尸布包裹的半个人身,双臂却是螳刀模样,诡异之中,又显示着它是一头武力极强的魔兽。
“平小子……还敢趁二爷不在勾搭红蛛,看二爷这阎魔尸螳宰了你!”
花象戎看着床上那个胡蹦乱跳的孩子,一阵头疼。
他并不明白兄长为什么还要留着她的性命,干脆宰了不是更好?或者交给夏人,也算得大功一件。
这个孩子,留在手里,只是烫手的山芋,给鬼纳族的人看到,就是了不得的事情。诚然花纳族并不怕鬼纳族,但留着她,也不过是浪费。
(唉唉,我们花纳族是要过好日子,不是做保姆啊……)
长大以后就在邵陵生活,矢志摆脱纳人身份,享受美好生活,花象戎几乎不能理解大哥的举动:为什么要同鬼纳、古纳虚与委蛇,为什么不学项人的黑水部直接降入大正王朝,为什么要为了自在生活的“正大”目的而“虚伪”地活着?老古板、倔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