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彰有点别扭的上前一步，小声道:“俺......俺是该叫您四王爷，还是四殿下，还是、皇上？”
这个节骨眼上问那种话，只会更刺激到萧乾紧绷的神经。
“萧爷恕罪，萧爷饶命.....小的最后一次见王爷，确如秦裕所说是在四王府，当日我随张稚张将军追过去，就看王爷独自一人，在、府邸里烧什么东西......”
“哥哥！哥哥你不能这样出去——！”
“军师，你说萧爷会不会就此继承......”
“贺彰，说正事！”
“我要去找他、找到他......找他。”
听着他冰冷的声线，尽管老臣心有不甘，可他却没忘记眼前的男人入魔时发疯嗜血的样子，只能后退两步，高呼一声:“请陛下三思——”
他咽下喉咙里的苦涩，轻声道:“哥哥此番伤到了筋脉，要好生休养才是......”
听了他的话，戚默庵面带凝重地望向男人的背影。
可萧乾打开殿门的瞬间，却停下了踉跄的步伐。
萧乾没有看他，只冷声吐出两个字:“滚开。”
“眼下王爷不在这里，皇图霸业、万里河山，在哥哥眼中不过是枯骨残骸罢了。”
他用一双血红的眼死死盯着前方，口中含混不清的念叨着什么，又加快步伐冲到殿门前。
他话音一落，萧乾就像疯了似的一把推开身边的人，赤着脚飞快地走出内殿。
看萧乾站在原地迟迟不语，一名老臣站了出来，颤声道:“陛下，如今北梁灾祸四起，既有内忧，又生外患，如今之形势，只有陛下登基称帝才能够救百姓于水火，臣请陛下早日继承大统，以告慰先皇在天之灵！”
小侍卫伏在地上，咽了咽唾沫，接着颤声道:“那时王爷身上都是、血，手上全是发黑的血泡，小的都没敢认，直到张将军说要抓人，一个遮住脸，身材高大的男人突然出现，带走了王爷。”
他说的慷慨激昂，萧乾却面无表情，只沉声回了句“别叫我陛下”后，就径直往前走。
“王爷的消息，还是让贺彰来说吧。”
看见萧乾脸上一闪而逝的迷惘，宋祭酒立刻呵斥住贺彰，暗暗对他摇头。
宋祭酒握紧拳头，声线微微沙哑:“因为哥哥内心深处最想要的只有王爷，其余的，江山帝位、皇权和财富，不过是他得到王爷的一些手段，他认为拥有了这些，才能掌控王爷，让王爷永远属于他。”
追在萧乾身后的渡关山众人看见这一幕，都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就连向来镇静的戚默庵眼里亦闪过一分落寞。
“陛下！”没成想那老臣直接抱住了萧乾的腿，大声哀嚎道:“陛下被奸臣秦裕和昏君萧治逼迫多年，落草为寇，忍辱负重到今日，是为了什么？”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没有这些东西，哪怕身负罪责和仇恨，王爷也爱上了他，并且爱的坦荡、无畏，就算被他控制、束缚甚至是伤害，亦心甘情愿。”
“臣等恭请四王爷顺应天命，即日登基，主持大局——”
说着他便转过身，示意身后的人靠近。
“不会。”
“为什么？”戚默庵一怔，不解道。
“是。”贺彰瘪了瘪嘴，只好低下头道:“俺审了那秦老不死的三天，可还是没问出王爷的消息，好在、好在俺找到了一名当日在场的小侍卫.....喂！王爷去了哪里，你快如实禀报。”
众臣见状，都跟着哀呼起来。
“臣等恭请四王爷顺应天命、登庸纳揆，主持大局——”
他跪在萧乾腿边，摊开手颤声道:“不就是为了报仇雪恨，此刻、此刻又岂能被儿女情长所牵绊？更何况，那秦霜身份不明，恐成祸患啊陛下——”
说着，他就从背后拽出来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子，粗声催促道。
“四王府......四王府......”
“请陛下三思——三思........”
唐莲、贺彰、张阿宝、独眼龙、方麻子......都是他无比熟悉的面孔，但此刻他们的脸上却只剩陌生和惶恐，看到往日的兄弟们这副模样，他的心莫名涌上一丝钝痛。
“快，你们快拦下萧爷。”
他正想问倘若萧乾做了皇帝，宋祭酒今后有何打算，对方却淡淡打断了他的话。
看到他莽着一口气，只穿着单衣就要离开皇宫，宋祭酒和戚默庵赶忙追了过去。
一道掺着冷意的日光铺天盖地劈进眼底，凄白和朱红色相间的长廊上，只看朝廷众臣密密麻麻跪成了一片，不断重复着恳求萧乾继承帝位的话语。
听见这句生疏的疑问，萧乾抬起头，这才察觉到偌大的寝宫挤满了人。
他惶恐的说着，看了眼面色青白的萧乾，又补充道:“王爷好像是为了烧那些东西，才、回的四王府......”
“后来，小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