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正在施行宵禁的京都,刀刃似的风雪里,藏着一丝丝落寞的死寂。
此时,静谧肃穆的宫闱里,陡然传出女子尖利的叫喊声。
“把这些旧衣裳统统给我扔出去.......!你们这些狗奴才,今儿可是本姑娘的大日子,你们竟敢用这种下等货来搪塞我?!”
亮着浅灯的寝宫里,红墨正手持撕碎的衣衫,左右走动,尖声斥责道。
宫女纷纷跪在地上,默然听着她发疯,似乎早就对其飞扬跋扈的样子习以为常。
这段日子,红墨仗着新君的青睐,没少在宫里嚣张耍横,吃穿用度也捡内务府顶好的,俨然是一副贵妃的模样,弄得宫中是怨声载道,人人敢怒不敢言。
就在她要发难之际,一名宫女走进寝宫,小声禀报:“红姑娘,问斩的时辰到了,萧爷要您去朝议殿一趟......”
红墨连忙收起怒容,只冷哼一声:“待本姑娘做了娘娘后,再收拾你们这群狗奴才。”
说罢,她理了理嫣红的衣裙,便匆忙赶往朝议殿。
外界雨雪纷纷,静的像万事万物都陷进了地面,轻轻踏进雪里,便能听到厚重的回音。
此刻的朝议殿却人头攒动,围满了大臣、黄衣军,和渡关山的土匪们。
众人都憋着一口气,用既古怪又惧怕的神情,瞧着被士兵按倒在地的中年男子。
对方胡子拉碴、面目脏污,身形佝偻,若不仔细辨认,岂会知晓他就是曾身居高位、祸乱朝堂的佞臣秦裕?
“萧爷,时辰已到,为何还不下令将这jian臣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一片静默下,一名蓄着白须老臣站出来,微微抬眼看向龙椅旁的男人,拱手发问道。
“还不是时候。”萧乾沉声开口道。
他身披玄色氅衣,右手握着赤宴,左脚随性地踩在龙椅上,端的还是副悍匪的架势,泛着猩红色的刀刃折射出他那张冷峻刚毅的脸庞,更添了一抹睥睨天下的狂傲气势。
见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老臣子咽了咽唾沫,像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自打渡关山攻进京都,拿下昏君萧治后,朝廷百官就对这位草莽枭雄褒贬不一,有说他是靠摄政王秦霜的扶持上位,有说他是蓄谋已久的乱党,也有说拯救天下苍生的希望尽数系在他一人身上.......
可在他看来,萧乾此人虽然骁勇善战、足智多谋,是新君的不二人选,但就是太散漫!不按套路出牌了......!
比如现在,大家伙杵了半柱香的时辰,就等着瞧秦裕的下场,结果半天没动静,也不知让他们在等什么。
“此次红墨抓捕jian臣有功,你们该见见这个功臣才是。”
似乎看出老臣内心所想,萧乾将赤宴纳入刀鞘,神色淡淡道。
“俺可不认那个臭娘们做功臣!”
他话音刚落,站在人群后的贺彰就不服气的叫嚷道。
“贺彰!嘘.......”戚默庵急忙把他拽了回去。
“萧爷,红姑娘来了。”
正在这时,殿外的太监忽然禀报道。
萧乾沉着脸颔首:“让她进来。”
“是.......”小太监应了一声,便对着殿外高声唱道:“请红姑娘——”
他话音刚落,一道紫红色的身影就快步走来,霎时间,众臣纷纷转头看去,在瞧见红墨身穿镶嵌紫金线的红裙,几名朝中元老露出了不满的神情。
古往今来,唯有三宫六院之首、母仪天下的皇后才有资格在朝堂上披红裳,这不知打哪儿来的野丫头,怎配得上如此尊贵的装束?!
若是这等心机深沉、飞扬跋扈的女子登上后位,还不得把他们搅的鸡犬不宁?
每逢此时,就不由得让人想起下落不明的摄政王,这段日子,他们其中有人听到过些传闻。
渡关山的匪首脾性桀骜不驯,只有在王爷眼跟前,才能稍稍克制.......
只可惜,日久生情情意渐浓,也会生出诸多猜忌,两人终究是闹崩了。
“红墨见过四爷,见过各位大人.......”
在众臣子面色各异的审视下,红墨低下头,跪地行礼道。
萧乾没有让她起身,而是把玩着赤宴,淡声开口:“抬起头来,看看此人是不是你抓到的秦裕?”
“回四爷的话,正是。”
红墨微微抬眼,打量着气息奄奄的秦裕,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又颤声道:“四爷有所不知,这乱臣贼子简直是狼子野心,就算小女抓到他时,他已经耳聋眼瞎,但还是日日叫喊着要杀了您和王爷......这样的恶贼,人人得而诛之!”
她这番话说的高亢正义,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萧乾尽快处决秦裕,在旁人听来,只当她是为主子打抱不平,盼望恶人受惩,可只有红墨自己清楚,秦裕一死,这世上便不会有人知道她劫狱的秘密......
红墨的眉目一闪一烁,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