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像我。我在心里暗骂。因为像你。
安安的笑声窸窸窣窣从主卧里传了出来,还有一道更低的男音。
它们都好好的陈列在玻璃展柜里,分类细致到让我觉得,这像是我个人收藏馆里的物品。
我怕他冲撞了别墅里的主人,赶紧追了上去,谁知道这兔崽子一闪身就没了踪影,我在花圃间来来回回找了几次都没看到他。
但经理为难地告诉我,这个别墅的主人很古怪,像是想卖又不想卖的样子,常年把房子挂在这里。
经理只好踱步到办公室里去打电话,没一会儿他就走出来问我,“您是霍博文先生吗?”
但与当年的温润不同,他现在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很阴郁冷清的气质,叫人不敢直视那双黑如漆点的眼睛。
“其实五千万买这套别墅还是挺值的。”我揣摩
“你喜欢这里?”徐赭反问我。
“还行。”我装模作样地看了眼主卧的设计,补充道,“主要是这里环境不错,离重点学区近,以后方便我儿子读书。”
见我一言不发,他便不再理会我,径自又抱着安安转身回了屋里,我只好跟了进去。
“徐先生打算要卖了别墅吗?”我单刀直入主题,语气尽量很自然平静地问他。
我顺着楼梯一路往上走,看到越来越多眼熟的物品。
闻言,徐赭没有表态,他面上的神情很平淡,让我一时间很难辨别出他的情绪。
我一把揪住了房产经理,问他,“你能确定这是他在清醒状态下说的话吗?
安安伸手想要摘一朵小小的蔷薇花,我喝止了他,他就撅着嘴先一步推开门跑了进去。
时隔七年,我第一次站这么近的距离看他。
“是你的儿子吗?”他问我。
看得我心惊肉跳,又莫名尴尬,不知道要把视线放在哪里。
我高中时的手绘花瓶,我大学时的手工石膏像,我曾经用过的笔筒,我磨旧了的画盘……
因为我已经意识到了这扇门后的人可能是谁了。
他还是那样英俊,窄鼻薄唇,眼角微挑,葱茏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他给了我别墅的地址,离这家中介公司并不是很远。
我只好让他随着流程打电话再问一下看看,愿意卖最好,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我没听错吧。
是徐赭。
经理跑过来和我握手,“幸会,幸会,以前还在报纸上看到过霍先生的新闻呢,没想到本人这么年轻……”
我一愣,点了点头,他便高兴地笑了起来,“哎呀,难怪我一说是个从法国回来的画家要买房子,户主就问这个画家是不是霍博文先生了……”
徐赭一手按在门把上,另一手抱着安安,垂眼看我,“怎么不进来?”
见他热切过了头有些跑题了,我就止住他的话头,询问他, “那别墅的主人怎么说的?愿意卖吗?”
那幢别墅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遮隐在一片浓郁树荫里,远远看过去像是中世纪时期的欧洲古堡。
“当然很清醒,”经理呵呵的笑,“户主说你现在就可以去别墅里看看再做决定。”
我只好一个人走进了客厅,入目就是一幅仿莫奈的睡莲图,笔触青涩眼熟至极,落款竟是我我自己。
“我还以为那天在机场是我看错了。”徐赭轻轻一笑,目光中却没带多少笑意。
我又看了墙上另外几幅画,均是我在读书时的作品,其中有一两张连我自己也忘了是什么时候画的了。
七年了,就算我是他的前任,那也不知道是前多少任了。
门还是被拉开了。
我突然记起来了,这还是我初中时的画作,画技一般,也不具有任何收藏价值的,不知道户主是怎么淘到的。
我站在卧房门口,手抖个不停,却迟迟不敢推开门。
我太不想和他粘粘糊糊的叙旧,更何况他看起来也没那个意思。
我应了下来,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不如先去看一看。
从五千万一下子跌到五十万,落差也太他妈的大了。
徐赭颔首示意我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他像是才起床的样子,身上只松松垮垮套了件黑色睡袍。
五十万????
一但有人真心想要询问出售情况时,却都会被他态度冷硬地挂断电话。
安安这小子就大剌剌地窝在他怀里,手指头正不老实地扒拉着他的衣领,直到扒出来一大片奶油色的胸膛才停了下来。
我说是,他就沉默了,眼神在安安粉白的小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总结道,“不太像你。”
或许只是和中介经理说的一样,他古里古怪,想卖又不想卖。
对吗。
“何止愿意!”他兴奋地脸颊都红了起来,“那位先生还说是您的画迷,您要是想买的话,付五十万全款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