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中终于褪去了最后一丝迟疑,他再度抬起了手中的春庭月,剑尖直指唐守正的胸膛。
“站起来,握紧剑,堂堂正正地和我一决胜负吧……如果你还残存着半点生而为人的骄傲与尊严的话。”
法器虽然已经被毁,但魔煞之气却依然笼罩着整片人工湖,如同漆黑的帘幕一般;而在层层叠叠的黑雾之中,不时又有清亮的剑光与枪尖灰白色的光泽一闪而过,将黑雾割开一个个难以弥合的锐利缺口。罹先生与樊慎,穆扬烈以及周远涛三位族长已经激战了数百个来回,却始终难分胜负:族长们纵然戮力同心,一时间却也难以完全瓦解魔煞之气的包围以及锥骨剑的攻势,不过罹先生以一敌三,此刻难免也露出了力竭之相,招式往来之间的破绽与疏漏越来越大,脸颊上也多出了几道血痕。
“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真的没问题吗?你们的龙主大人,此刻正在和唐守正……唔……”罹先生正欲张口扰乱几名族长的心神,却不料从视线的死角处猛地掠过一道剑光,他闪避不及,顿时右手手臂的衣服又被划破,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口;而穆扬烈一击得手,没有半刻迟疑与停顿,挥动双翼在半空中调整身形,手中的雌雄双剑妄言与愚行再度交织出天罗地网,向着罹先生的周身要害罩去。
穆扬烈此刻施展的剑法,乃是嘲风一族代代相传的“帘外暗风雨”。此剑虽说不如观天地二十四式那般包罗万象,变化无穷,却胜在更加迅猛果决,全力施展开来时便果真如同夏日的疾风骤雨一般;再加上嘲风一族又从母族那里继承了一双羽翼,在速度和爆发力上都更具优势,辗转腾挪之间往往都能抢得先机。二者相得益彰,令嘲风一族格外擅长眼下这样近距离的贴身缠斗,纵然强悍如罹先生,久战之下,此刻也多少有些跟不上穆扬烈的攻势了。
眼见着剑光如雷霆般轰然而至,罹先生神色不变,挥动着手中的锥骨剑迎面朝着穆扬烈的胸膛刺去,竟是做出了两败俱伤的架势,想要逼迫穆扬烈收剑回撤。穆扬烈冷哼了一声,左手的短剑愚行横着迎向锥骨的来势,狠狠斩在锥骨的剑锋上,生生逼得罹先生的攻势放缓了半步,而右手的长剑妄言则加快速度,狠狠刺向罹先生的胸口,想要借着着瞬息之间的时间差一招分出胜负来。
锥骨剑的攻势被愚行所阻断,始终落后了半拍,而妄言则已经直取罹先生的胸膛而去,眼看着战局已经要尘埃落定,穆扬烈的手腕却突然一阵轻微抽动,长剑的去势也为之一滞。罹先生的眼力何等老辣,又怎么会放过眼下的机会,只见锥骨剑剑锋还未至,浓郁的魔煞之气便顺着剑势蔓延开来,朝着穆扬烈面门袭去。穆扬烈不得已之下,只能收剑回撤,双剑在身前划出数道剑光,将黑气搅散抖落。不过,得了这片刻的空当,罹先生也从容地纵身向后跃去,躲开了穆扬烈的攻击范围。
“唔,还真是可惜,明明只差一点点就能将我格杀当场了。”罹先生笑着挽起手中的锥骨剑,似乎全然不在意自己片刻前还命悬一线似的,“看来你和蒲牢一族的族长一样,只是勉强能驾驭自己的御器,距离挥洒自如还差了点火候呢。”
“轮不到你来对老子指指点点……下一剑,就该斩下你的脑袋了!”穆扬烈冷笑一声,重新举起双剑,摆开了迎击的架势。不过,还没等战局开始,两把剑就开始微微颤动起来,剑身还不停发出低鸣声,看上去竟有几分要脱离穆扬烈管束的意思。
雌雄双剑妄言与愚行,乃是龙主分别取来华国极南与极北之地的地底铁英,以当地的风物水土锻造而成。两把剑一长一短,短剑精巧质密,利于格挡,而长剑则挥洒自如,利于攻击,若能完全驾驭双剑,便可攻守之间如行云流水般转换自如,剑势亦流转通达,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如果能完全驾驭的话。
名剑皆有灵,况且妄言与愚行还是脱胎于龙主之手,自然灵性更甚。偏偏这两把剑锻造的原料与锻成的环境却又南辕北辙,天差地别,因此双剑不和,争斗不休,想要驾驭其中一把或许还不算什么难事,但想要同时驭使双剑,还能挥洒自若,对使剑者的要求就十分苛刻了。偏偏嘲风一族又生性自由自在,不愿受教条约束,想要让他们去委曲求全,居中调和,迁就两把名剑,恐怕比登天还难——穆扬烈执掌玄海帮几十年,心性其实已经比当年成熟了不少,不过时至今日,对这两把族中的御器,也只是能勉强驾驭而已,如今久战之下,终于还是难以为继,露出了破绽来。
还未等穆扬烈调整至最佳状态,罹先生便转守为攻,率先发动了攻势,锥骨剑挟着黑雾与尖啸声,朝着穆扬烈气势汹汹地袭来。穆扬烈脸上露出轻蔑的笑意,右手抬手一挥,竟然是直接将妄言脱手投掷而出,正迎着锥骨的攻势激射而去。
剑士却舍弃了自己的剑,一时间令罹先生也有些疑惑:他原本想着借这一剑逼近穆扬烈身侧,趁着他双剑不谐之际,伺机寻找破绽将其击杀,却不料穆扬烈此刻人尚且还站在原地,妄言却已经脱手飞出。仓促之间,罹先生也只能唤动魔煞之气,想要先姑且阻挡一番妄言的来势,却不料就在这片刻之间,从自己身体右侧又再度传来翻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