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隐山山顶的林地间,激荡的灵力混杂在夜风中,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令林间的枝叶不堪重负,激烈摇晃着,发出簌簌的声响。在又一次一触即分的交手过后,唐守正踉跄后退了数步,才勉强止住身形。他右手紧握着短匕,左手则不自觉地捂着自己肋下隐隐作痛的伤处,一脸警惕地注视着纪嘉泽。
两人谁也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转瞬之间,就已经过手了数百招。然而越是交手,唐守正便越是暗暗心惊:一开始,仗着自己突然暴涨的修为,以及更胜一筹的战斗经验,他尚且还能勉强压制住纪嘉泽的攻势,甚至隐隐占据上风;然而不过几百招的功夫,纪嘉泽就像是已经完全摸透了他如今的修为深浅,乃至于将他的招式章法与战斗意图都一一洞彻于心,每次都能抢在他的攻势开始之前便从容变招应对,让他感觉自己如同慢了半拍的牵线木偶一般,有一种束手束脚的不自在感。
相比于唐守正的狼狈与警惕,纪嘉泽此刻手执春庭月,屹立于战场的另一侧,眼神中神光赫赫,看上去战意格外高昂:平日的修炼中,族长们固然不会刻意放水,但心中既然怀着眷族对龙主的畏惧与眷恋之情,一招一式之间便仍然会不自觉地会留有余地。而此刻,在真正的实战之中,唐守正全无保留,甚至凶相毕露的攻击,反倒像是绝佳的磨刀石,一点点磨去了纪嘉泽身上的浮尘与土渍,让他绽放出浑然天成的光华来。
正如纪鸿霄所预料的一样,天资卓着,悟性过人的纪嘉泽所唯一欠缺的,便正是实站的经验。而如今,短短片刻间与唐守正的实站,便让他将自己过去数月间所学的技艺进一步融会贯通,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
“咳,咳……龙族之主,果然不可小觑啊……”在一阵激烈的咳嗽过后,唐守正一边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一边从袖中掏出一枚木塞封口的玻璃瓶,自言自语般小声说道,“看来还要继续加大用量才行……”
“那就是死在你手上的受害者的鲜血吧?我从学长那里都听说了,你不仅残忍地折磨杀害了他们,还取走他们临死前充满怨恨的鲜血,用于实现自己的恶行……”纪嘉泽感应到了瓶中传来的冲天怨气,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厉声喝斥道,“适可而止吧!他们都曾是你的同胞,你就没有半点愧疚之心吗?况且你自己也应该感觉到了吧,这所谓的魔煞之气根本就不是正常的修炼之道,它正在逐步蚕食你的rou体……”
“我知道……所有的危害与弊端,罹先生都已经给我一一讲解过了……就当作是我执迷不悟吧……”唐守正拨开木塞,毫不迟疑地将瓶中粘稠的血ye一饮而尽,“想要将铃儿唤回人世的话,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伴随着血ye被吞咽入腹,越发浓烈的魔煞之气开始涌入唐守正的周身经脉,凶猛而激烈地冲撞起来,引得唐守正周身一阵锐痛,身体也不由自主地佝偻着,口中发出压抑的呻yin声:正如纪嘉泽所说的那样,他非常清楚自己饮下的并非什么灵丹妙药,而是致命的鸩酒。以他的资质,根本就无法驾驭这样毫无节制地涌入体内的魔煞之气,经脉和气海已经因此受损,就连五脏六腑也积攒了不少的暗伤,恐怕经此一役,他原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也不剩几年可活了。
不过,如果在临死前真的能实现自己的悲愿……就算付出如此的代价,也都是值得的。
漫天的黑雾一瞬间凝结成了实体,化作层层叠叠的怒涛,铺天盖地朝着纪嘉泽碾压而来,仿佛要将他吞没其中,彻底撕裂碾碎一般。而就在这山呼海啸般的黑雾之后,唐守正以空门大开,毫无保留的姿态,手握着短匕朝着纪嘉泽的胸膛刺来。他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自己与纪嘉泽在天赋与才能上的云泥之别,也非常清楚,就在两人久战不下,纠缠拖延的每一分钟里,纪嘉泽都在以惊人的速度不断成长着,而战局也在向着对自己越发不利的方向发展。
想要把握住那稍纵即逝的一线胜机,就只能赌上自己余下的全部力量与气势,以悍不畏死的架势发动舍命一击。
“来的好!”面对唐守正倾尽全力,来势汹汹的攻击,纪嘉泽却没有半分畏惧之意,他口中清喝一声,竟是不闪不避,迎着黑雾最浓郁翻涌处一剑斩去。剑光在暗淡的夜空中划过一道清亮的轨迹,随即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直至化身千万,如同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随波荡漾的月辉般,将整个云隐山的山头都笼罩其中,赫然正是观天地二十四式中的第二式,月映春江。
剑光与黑雾相接,势均力敌,难分胜负。纪嘉泽的剑势如同吞吐不定的月光一般,跳脱无拘,而唐守正的短匕则带着骇人的煞气与必死的决意,剑刃一次次相交,激烈的灵力对撞掀起了飓风,吹得四周枝叶一片作响。不过,在接连交手了数十个来回之后,到底还是唐守正首先露出了败相:周身各处的疼痛感愈演愈烈,灵力的流转也开始变得难以维系,以至于他的动作也开始变得僵硬起来,脸上还淌下了数滴汗珠。
“不惜投身邪魔外道,双手沾满了鲜血,结果换来的力量也就不过如此吗?”伴随着略带嘲讽的低语声,纪嘉泽将源源不断的灵力继续注入到春庭月中,“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