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不剩几个月……不,不剩几天好活了……我只想……临死前在见她一面……”唐守正的声音嘶哑而低沉,听上去就如同重伤野兽的哀嚎一般,“假装没有看见……假装不知道……又能如何呢?算我……求求你了……就这么转身离开吧……反正我也只剩最后几日能苟延残喘了……”
“他们的感情与你一般无二,你有什么资格把他们当作垫脚石,去满足自己虚无缥缈的愿望?”
一簇明亮的火光在黑雾笼罩的云隐山顶突兀地燃起,随即很快便蔓延至春庭月的整个剑身,越发炽烈地燃烧起来:昊阳真火的至阳至烈之力与观天地二十四式的精妙剑法在这一刻被纪嘉泽融会贯通,挥洒自如。剑光映照着火光,二者都越发明亮恢弘,顿时便将原本升腾翻涌的黑雾压制了下去。黑雾不断变得稀薄,向着树林的边界退去,而在火光的映照下,唐守正的脸色通红,一招一式之间的破绽和漏洞也越发明显。终于,在最后一次交手过后,唐守正身形一阵踉跄,接连后退了数十步,才勉强站稳了脚跟。
“直到我们后来从阿雷那里,得到了关于惑心镜的情报,也理解了你行动的目的,我才想通了其中的关窍。”纪嘉泽并没有理会唐守正的回答,只是自顾自地接着说了下去,“你折磨并杀害那些无辜的受害者,用他们充满怨恨的鲜血来侵染惑心镜,以滋长惑心镜的魔性,因此惑心镜也会全无保留地将他们临死前的执念全部吸纳。”
“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唐守正浑浊的双眼中透露出几分不解的神色,一边激烈地咳嗽着,一边断断续续地开口说道。
“叶荣在被你折磨杀害之前,一定一心牵挂着自己的妹妹吧。因为她们出生于单亲家庭,从小互相扶持着长大,妹妹好不容易考进了大学,如果自己不在了,将来她受欺负了怎么办,学业不顺利怎么办,感情受挫又怎么办……她的执念是如此强烈,以至于让惑心镜一度出现了失控:它读取了叶荣心中残留的记忆,将自己变幻成了叶倩的形象,甚至还遵循着叶荣临死前的愿望,来到了云阳大学,想要再见自己的妹妹一面。”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如此苦苦纠缠于我!!”在良久的喘息过后,唐守正才终于重新抬起头来,死死盯着纪嘉泽:短短片刻功夫,他的头发已经全然花白了,眼球中血丝密布,满是褶皱的苍老脸庞上遍布着死气,俨然已经是一个垂暮濒死的老者了,“我不过是……不过是想,重新见她一面罢了……我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所有……龙族的眼线……分明是和你毫不相干的事情,为何就一定要与我为敌呢?!”
“而紧追其后的你,因为做贼心虚,急匆匆地将叶倩灭口了,因为她撞破了你的秘密。你不能让她活着告诉警方,有一具能变化自身形貌的人偶,否则阿慎很快就会追查到你头上。”纪嘉泽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拳头也不自觉地握紧了。
“被你杀掉的每一个人,都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们也有自己的亲人,朋友。得知他们死讯的时候,见到他们尸体的时候,也会有人为他们伤心落泪,就好像你为何闻铃落泪一样。”
月映春江之际,天上月与水中月,相照相映,随波荡漾,天地皆笼罩在一片朦朦的月光之中,如此虚实不定,变幻自在,才是这一剑的精髓所在。纪鸿霄当初向纪嘉泽传授这一剑时,只取了一虚一实两剑,但其间的无穷变化,便已经令纪嘉泽难以招架。而如今的纪嘉泽对此剑的领悟则更上了一层楼:先前的剑影摇晃,攻守变化,便如水中倒映的月影一般,竟然全是为了吸引唐守正注意,消耗其精力的虚招,待到唐守正气竭力尽,疏于防守之际,才不慌不忙地挥出了这真正致命的杀招。
,接下来就轮到我反击了。”
黑雾已经被火光烧尽,虎口处也传来阵阵酸涩与胀痛,唐守正急促地喘息着,还没从片刻之前的激烈交手中平复过来,然而纪嘉泽却来势不减,手中的春庭月褪去了吞吐不定的万千变化,挟带着昊阳真火的威势,划过一道看似平平无奇的弧线,向着唐守正的胸口刺去。
剑身刺入血肉之躯,随即又果决地拔出,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唐守正在危急之际,拼尽全力向后一跃,总算避开了心口要害;然而春庭月仍然还是深深刺入了他的小腹中,附着在剑身上的昊阳真火的至阳至烈之力更是瞬间沿着他的周身经脉游走开来,与他体内阴邪至极的魔煞之气发生了激烈的冲撞,令他浑身各处同时传来一阵阵开裂般的剧痛,忍不住低声哀嚎起来。
“我绝不会,容忍你的计划得逞。就算明天你就会力竭而亡,我也要在今天斩下你的头颅,然后彻底破坏惑心镜。若非如此,就无法告慰冤死者的在天之灵。”纪嘉泽的眼
“……在被你杀掉的所有人里,只有叶倩是个例外:她没有被你折磨,没有被你榨取恋世之血,也没有被你拘走魂魄,只是被你单纯地灭口了而已。我和阿慎一开始,都不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在短暂的沉默过后,纪嘉泽收起了春庭月,面无表情地望向佝偻着腰身,不停咳血的唐守正,一字一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