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厢房,沿着板路穿过院中甬道,灰檐粉墙之下,时不时能看到几株翠竹芭蕉。琼与柳夫人并肩而立,身后跟着一众丫鬟,在临水而建的游廊上笑盈对面走过来的丰腴贵妇。
“路夫人光临寒舍,有失远迎了。”柳夫人亲切地拉起贵妇的手,将人往园里带,“宴席将将准备好,您先进亭子坐坐,吃些茶点。等到人再来多点儿呀,咱就热闹了。”
一并而来的人中,还有个与柳琼音年岁相近的姑娘。她客套地与主人家见礼,接着就乖乖站回路夫人身后了,直到柳絮柳叶从远处走来,才露出几分小姑娘的活泼,眼神晶亮地拉了拉路夫人的袖口,像只展翅欲飞的小鸟。
路夫人笑着摸摸她的头:“去吧,知道你想小姐妹了。”
转头又对琼说:“音儿,劳烦你带妹妹过去,顺便照看她一下。皮猴子没个像样的姐姐陪着,一会儿就得现原形啦。”
话是照着敞亮面儿说的,其实主要目的就是帮琼音融到孩子们的圈子里去。旁边柳夫人默许一笑,搞得琼不好推辞,只得领着小姑娘去见柳絮柳叶。
先前因为眼疾,柳琼音羞于见人,柳老爷也嫌丢面子,但凡有什么小辈可参的宴席,点的都是柳絮柳叶。因而在整个荆州,权贵圈但凡提到柳太守之女,脑子里最先出现的定是二位庶出姑娘。
如今柳琼音康复了,健全了,柳府热热闹闹大摆宴席,似乎皆大欢喜,可总会有人会被触犯到相关利益。
向来圆滑的柳叶今天不知为何一直把嫡姐当空气,几个小姑娘围坐在水榭边,欢笑不断,却总是让琼插不上口。柳絮只在乎自己的社交圈,见姐姐干坐在那也觉寻常,而路家姑娘在来时受到过母亲提点,有几次试着和琼攀谈,但莫名其妙总能被柳叶岔开,引入更有趣的话题中,久而久之就再顾不上别的了。
琼自己也不努力。拥有十六岁芯子的她不太想跟一群小屁孩扯皮,而且柳叶那小小年纪却攻于心计的样子,她总觉得有些可怕,本能上的不愿意靠近。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收到请柬的人基本上都到齐了,水榭这边叽叽喳喳,挤满了花枝招展的小姑娘,柳叶柳絮两姐妹左右逢源,忙得不亦乐乎,倒让琼这个嫡姐像社恐一样呆呆站在角落里,比木桩还冷清。
她突然就想:这样似乎也不行,难得重活一世,总不能一直苟着。
然后就开始寻找“心仪的猎物”。
水榭宽敞,十多个少女聚在一处,丝毫不见拥挤。有倚靠在白石栏杆上的,就着岸边的蓼花苇叶赏景;也有吩咐下人搬来小案,放上一堆干果围坐谈天的,每人手里捧了一把瓜子。
不打麻将吗?就算老年棋牌室都比这有意思吧……思维正发散着,琼就突然瞄到了一个人。
那小姑娘生得水灵,打扮却素净,水蓝色的襦群毫无纹样,一双无所适从的小手在腰间反复做掏摸动作,时不时抿一下唇,嘴角僵硬。
得,这才是真正的社恐。
琼不动声色走过去,凑到别人耳边,悄声问候:“姐妹,how are you doing?”
那姑娘吓了一跳,弱弱蹦了句“唉哟卧槽”。然后整个人便懵掉了。
琼耐心等她,大约过去十几秒钟,人反应了过来,捂着嘴巴跺脚板:“我靠我什么狗屎运,刚穿越过来没两天就找到组织了!姐姐带我飞,我保证不坑!”
琼摇了摇头:“不能叫姐姐,你这身体明显更年长啊……还是叫爸爸吧。”
“……”
小姑娘眼中泪光干涸,笑容也渐渐褪尽,“算了,姓名相称吧兄弟,你叫啥?”
“柳琼音。”
“琼音,琼音……挺好听啊,有什么寓意吗?”
“大概是希望我口吐芬芳吧。”
“人如其名。”小姑娘干笑一声,而后清清嗓子,自我介绍道,“我叫马丽苏,前世今生都这个名儿,如今是荆州刺史家的庶女。”
琼吓得一个激灵,赶忙搓了搓自己的膀子:“你这名字有点邪乎啊,就没考虑过换一个?”
马丽苏点点头,赞同道:“当然考虑过啊!顶着这名字穿越,就感觉我的后半生爽归爽,但内涵是不能有了。琼音,你有什么suggestion?”
“要不去个字?改叫马丽,或者马苏。”
“好家伙,怎么改都是东北女演员啊!”
“我也就随便一扯。封建社会哪是你想改名就能改的。”
“……有本事你别提啊。”
马丽苏撇了撇嘴,整个人倒是不再社交恐慌了。停顿片刻,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对了,你怎么看出来我是现代人的?”
琼抖着肩膀嘲笑她:“那可太明显了!放眼望去一圈子兰花手,就你可劲在那儿找口袋插。是不是以为手放口袋里就不紧张啦?但古人这小裙子哪有兜啊,个个都带荷包,可不就你独树一帜了。”
马丽苏一拍脑门,沉痛地闭上了眼。
看了看她,又看了圈周围,琼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