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尚未结痂的大片刺青还在泛着阵阵蜇人的疼痛,我微微弓起背,想叫先生将那芍药花看得更清楚些。
先生将他背后纹刻的那只血蝶视作耻辱不愿示人,我便偏要赋予它不同的含义,
若是先生过往的伤痕已经来不及抹去,我便将那些伤痕都附上自己的体温与印记,叫他再不被昔日的苦难所扰,最好只记住当下同我在一起的温馨年岁。
三年前我幼稚任性却又鲁莽怯懦,那样轻易地松开了先生的手,结果不过是满心的疼惜与悔恨,
如今终于再次失而复得,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无论要付出什么要的代价,这次我也一定要留住先生。
我知道自己这般所思所做颇为任性,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我早已无父母心疼,在这世上我只有一个先生。
我在赌这个人的关怀,赌他的心疼,赌这三年时光过后,他心里依然有我。
我背着身迟迟不敢转回头去,心头忐忑而惴惴,怕看到先生眼底的失望和抵触,也怕听到他口中温和疏离的拒绝。
一只微凉的手指似乎慢慢触上了背后芍药花盛开的纹路,它带着轻轻的颤抖一寸寸地摩挲,动作间轻柔而珍重,将那蛰痛变作丝丝缕缕的酥麻痒意。
我下意识放轻了呼吸,听见先生喑哑的声音里压抑着哀伤的哽咽,
“郡主...疼么?”
于是我便知道自己赌赢了,
我转过身去握住那根冰凉的手指,大胆地放在唇边一下下轻啄,待眼底泪意蓄满,便抬头要哭不哭地望向他,
“我不怕疼,先生...我只怕你不肯要我...
先生明明昨日还叫我伊伊,今日便连药都不让我上,碰都碰不得了么?”
......
从前我最厌烦如寒霜一般故作柔弱的姿态,如今才终于发觉了这般拙掠伎俩的好处,
只要有人关怀心疼,这样的伎俩便总是好用的,譬如现在先生就已然顾不得那些自轻自贱的胡思乱想,他倾着身子有些手忙脚乱地去擦我眼角的泪,眼中神色也透着些焦急与疼惜,
“郡主...伊伊莫哭了,是我不好...
我怎么会不愿同你在一处,怎么会不愿被你触碰?”
他这般说着,眼中光华又渐渐黯淡下去,只留下那点压抑到几近破碎的微光,
“我只是...
伊伊,我...不是你的良配,我怕自己...会弄脏了你...”
“那便弄脏罢,
先生,我们既然两心相合,便合该要沾染彼此,”
我笑着打断了先生又渐渐归于卑微的话语,抱住他光裸的脊背去抚摸他背上那只展翅欲飞的血蝶,
“紧紧抱住我,让我全身都沾染上你的气息,从此以后都只属于你一个人,
先生,你真的不想如此么?”
我贴紧了他的胸膛,听见那胸膛之下愈加急促的心跳,也听见了他变得急促的喘息。
可先生终究还是轻轻推开了我,他面色苍白隐忍,偏过头去借着鬓边垂下的长发遮住眼睛,不让我看清那其中复杂的神色,
“郡主...
你可知我...你可知我这不堪的身子早已废了,我再也不能像正常男人那样...
更何况...我的右腿也再不能像常人一样行走,我这样一个瘸子,一个废人...你究竟还爱慕我什么呢?”
说完这番话似乎已经耗尽了先生的力气,他颓然地垂着头,握住拳极力地克制着颤抖,即便不再说话,也让人觉得哀伤而悲凉。
这样的先生,仿佛又回到了暗巷里初见的那个夜晚,卑微而无望地将自己阴暗的角落里不肯出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护住自己,仿佛只有这样才是安全。
可我偏要将先生从那狭小的角落里拉出来,我再度俯身攀住他的背,胳膊紧紧缠上他的腰,叫他想推也推不开,
“先生,在我眼里男女欢好并不在于什么形式,而是在于同谁一起做这事。只要是和先生,无论怎样我都会很快乐。
只是那些我不懂不会的,还要劳烦先生慢慢教我...”
我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说到这档子事时难免有些害臊,
我将自己发烫的脸往先生怀里埋了埋,顿了一会儿又一鼓作气地开口,
“至于先生右腿这件事...
若先生是因为腿瘸才觉得与我不相配,那我便也将自己一条腿打断便是了!
以后我们两个人就都不再走路,一起废在床上,躺到死去的那一日也还能在一处...”
我真心觉得这般也没什么不好,可先生却似乎被我这番豪言壮语给说蒙了,
他怔愣了许久,回过神来便下意识如从前一般轻敲上我的脑袋,
“郡主,不要这般胡说!”
“我没胡说啊,”
我将头从他胸膛上抬起来,手却在他腰上缠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