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将至,宫苑上下渐渐变得清净,萧乾僵在杨树上,不知折断了几根树枝,还是没止住心底的担忧,起身跳到寝宫的房檐上,掀开青色瓦片往殿内看去。
视线穿过幽幽灯火,只见秦霜和解天两人正站在桌前,面色淡淡地翻着画像。
“这女子的相貌温婉可人,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还有这个,长得娇俏,你可喜欢?”
隐隐听见秦霜的问话声,见他当真在为狗皇帝选妃,萧乾气的两眼发黑,几乎咬烂一口白牙。
另一头,听到弟弟对那些画像称赞连连,解天的内心也不好受。
“朕......朕有些累,就不看了。”他移开视线,觉得眼前有些发黑,只有扶住书桌边缘才能站稳双脚。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此时站在一旁伺候的宫婢发觉不对,连忙扶住年轻帝王的手臂。
“陛下.....!”听见她的呼声,秦霜从画像里抬头,立刻从她手中接过兄长清瘦的身体。
“没事、朕只是忽然有点发困,没事的......没事。”
看着弟弟担忧的面容,解天拍了拍他的手背,轻声道:“时辰不早了,朕该回去了,那些......画像,你挑出好的,就派人送给朕。”
“.......是。”
“霜儿。”端详着那张和母妃相似的脸,解天的眼中忽然流露出一丝脆弱之色:“送送朕吧。”
“好。”秦霜点点头,紧握着兄长的手,把人送出了宫门。
月凉如水,似几层轻薄的面纱笼罩在两人身上,使他们宛如一对璧人,密切又亲昵。
房檐上的萧乾看得两眼发热,妒火中烧,用手指紧紧抠住青瓦,直到指甲盖里渗出血水,才感到疼痛。
“好了,就送到这里吧。”走出宫苑,解天松开了弟弟的手,温声道。
凝视着他发白的脸色,秦霜终是不忍心道:“皇兄,你若对樊虞有情,何必这样折磨......唔、皇兄?”
他正想劝解天不要再折磨自己,没想到对方竟直接抱住了他。
这是兄弟二人相认以来的第一个拥抱,紧密又厚重,它饱含着错过的遗憾、自责、懊悔,还有失而复得的辛酸喜悦。
依靠着兄长坚实的肩膀,秦霜瞪大了凤眸,心底既惊诧,又感慨万千。
“朕没事,只要你和晴望安安稳稳的,朕就什么都不怕......朕有你们,就足够了。”解天伏在他耳边淡声道。
看到俩人牢牢地抱在一处,再看秦霜脸上温情宁静的神态,萧乾深邃的眼里猛然掠过深深的受伤。
秦霜......那该死的岭南皇帝,真就那么好吗?
他待你如何?有没有......让你受委屈?
他觉得自个儿的咽喉里塞了刀片,想冲过去,想站在秦霜面前,想对他说很多话,可他却怕一张口,就会被血腥味淹没。
萧乾不知道自己呆站了多久,待头顶的Yin云遮住月光,宫苑上下一片漆黑,他才动了动僵硬发冷的手指,坐倒在树杈上。
这个时辰,秦霜定是睡了......也不知他睡得好不好?有没有好好盖被褥......
他望着薄薄的窗户纸,捏了几下手掌,恢复痛觉之后,便从树上跳下来,飞快地冲进寝宫。
萧乾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幼稚失智,可他实在是忍不了了......他不准许任何人欺辱秦霜。
推开沉重的门扉,男人蹑手蹑脚的来到桌边,对着桌上的画像就是一顿撕扯。
扯破了还不够解气,他又拿起手边狼毫笔,在纸张上戳了几个窟窿才罢休。
什么温婉贤良......什么貌美如花!统统给爷滚蛋......
做完这一切,他把身边的窗户打开,直对着破碎的画像,造成一种“被风吹散,被猫扯烂”的假象,便纵身离开了宫殿。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大亮,宫里就响起了女子尖利的惊叫。
“不好了!王爷,有贼人......有贼人!”
看着桌上破烂的画像,小宫女吓得摔在地上,连连后退,朝内室呼喊道。
秦霜正在更衣,听见外面的惊喊,他不紧不慢地系好衣带走了出去。
“王爷,你快看!这些画像,都、都被撕烂了......!”小宫女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把稀烂的画卷递给他。
秦霜垂眸凝视着那些破纸,眼底聚起了夹杂着苦楚的笑意。
“定是昨夜来了贼人,顺手把这画给毁了.....!”小宫女面带惊惶地说着,又问:“王爷,这贼人如此大胆,我们为何不禀报给皇上?还有这些画.......”
“把它们扔了吧,没什么用处了。”秦霜放下那些画像,面色平静道。
“啊?哦、”小宫女有点惊讶,但也只能照做。
“王爷,这贼人敢明着毁画,足矣见其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