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动手——!”张雉抹去脸上的雨水,怒声催促道。
黄衣军蜂蛹而上,用冰冷的铁锁将秦霜牢牢困住。
肆虐的暴雨让视线一片模糊,几乎看不清眼前的路,也不知道哭的时候,眼泪会不会落进泥土里。
“他这是要杀了我......”秦霜凝视着腹部,双目恍惚低喃:“他要杀了......我们......”
“呃啊——”
这时他受伤的后膝陡然一疼,那漫着血水的双腿在剧痛下拧成一个残忍的弧度,可秦霜仍拼命支撑住身体,不愿因伤痛跪倒在地。
他忽然觉得疲惫和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更不知道该去向何方,他孤注一掷、全盘托出,换来的却是这样的血债和仇恨,他的身体里,甚至还有了那个男人的血脉。
萧乾他会知道吗.....?当他得知孩儿的事,会有怎样的表情?他的心中,还会有一丝丝的后悔和痛惜么?
想一想,秦霜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很可笑。
若是萧乾知晓这个孩子的存在,一定会感到恶心和仇恨吧,他恨了那么久、谋筹了那么久,岂会容许自己玷污他的血脉?
他恨我......我最深爱心疼的人,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恨着我,每一次的眼神相触、每一次的情爱颤抚,都充满了报复和厌恶,秦霜觉得,没有什么比得上他此刻的心痛,就算万箭穿心、粉身碎骨,也比不上这一刻的疼。
在我之下,除了深渊,还是深渊。
秦霜缓缓阖上了双眼,脚下的血泊映出他一泓清月般的身影,那消瘦的白影美得惊心动魄,却也残忍的让人心碎。
“你们,给本将锁住摄政王的手脚——!”看到黄衣军顺利包围目标,张雉急忙下令道。
“是——!!”
“喂!小家伙,当心——!”
就在黄衣军要对秦霜动手之际,隔空飞来一把长剑,砰的一声震落了兵卒手里的镣铐,接着便是一阵急促激昂的马蹄声。
“什、什么?!”张雉面色大惊,立刻往长剑飞出来的地方看去。
只看一个人影身披蓑衣策马而来,那墨色骏马冲破癫狂倾倒的骤雨,一路飒踏,席卷起千万重淅沥的雨水,带着震响八荒的狂意和冲劲,撞开重重围堵的禁军,停在了秦霜面前。
黑色骏马受到惊吓,怒张着鼻翼抬起前蹄,在飘摇的大雨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
“跟我走。”解天在马背上对秦霜伸出了手。
“你是......”秦霜呆滞地望向他,用沙哑而无力的声音不确定的问:“解天......?”
解天不清楚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不知为何,看到秦霜血淋淋的腿,他心头蓦然泛起一股闷痛,再看一眼已经重振振作起来的追兵,他不由得厉声催促:“快上马!难道你想死在这里吗?!”
他的怒斥如一记闷棍,彻底敲碎了秦霜所有的期盼。
“追——!快!不能让他们离开!”
为保住头顶的乌纱帽,此刻的张雉已然彻底丧失了理智,竟拔出腰间的佩剑,率领士卒们疯狂追捕秦霜。
大雨中,萧瑟寒冷的刀光和箭雨遮天盖地而来,刀刀致命、箭箭剐心,在这样近乎凶残的抓捕下,秦霜单薄的身影就如一片被撕裂的棉帛,风吹即散,不留痕迹。
“我不能死.......”他默然低下头,颤声回答着解天的话,接着牢牢握住了对方的手,任由他将自己带上马。
眼下解天正和追兵周旋,并未深究秦霜所说为何是“我不能死”,而不是“我不想死。”
当有一天,他恍惚记起在滂沱大雨里这绝望哀恸的四个字时,才发觉自己错过了太多太多。
“坐稳了!驾——”把人捞到马背上后,解天哑声提醒一句,便拉紧缰绳策马飞驰向宫门。
眼看人越来越远,张雉赶忙翻身上马,举起手里的弓弩喝令:“快——即刻发动全部兵力捉拿秦霜!关闭宫门——快关闭宫门!”
他扬声大吼,却无法阻止重度惊吓中的骏马,未等宫人关上宫门,黑色骏马便踢开拦路的禁军,带领解天和秦霜冲出了皇宫。
“抓紧我。”策马疾驰之际,解天不忘回头去看人仰马翻的追兵,见为首的张雉还在穷追不舍,他抿起淡色的双唇,对秦霜沉声道。
“捉住他们——!留活口!抓住摄政王秦霜——”
追上来的张雉一声尖吼,令解天的双肩顿时变得僵硬无比。
“他叫你什么......?”他颤声问道。
秦霜愣了半刻,轻声回答:“秦、秦霜......”
得到确切的回应,解天死死地攥住缰绳,几乎要把手掌勒断。
“你说你叫秦霜?”天旋地转间,他用不可置信的口吻重复了一遍。
“是。”
解天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整个人像掉进深不见底的漩涡,随着汹涌的水流飘荡,连耳边聒噪的雨声都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