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盛夏把铺面过户这件事交代给了何理群。他的想法很简单,牧周文的父母一定不相信自己有这样的经济能力,必定会追问对方缘由,倒不如交给何理群这样看上去就是社会Jing英的人去接受购入的活动,更有说服力一些。
他本来没想过在工作日和牧周文会面的,只是在店铺过户之后,牧周文主动发来了见面的信息。他现在被工作上的事累得够呛,也无意在这种问题上揣测牧周文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联系自己了。他只想看到牧周文,不论对方是以什么样的状态面对他,好像只要对方站在他的面前,就能让他感觉安心……最起码,给了他一点继续下去的理由和动力。
孟盛夏明白自己的伤害让牧周文恨不得对他敬而远之,不过当他走进房间的时候,坐在床沿的牧周文本来平静的脸上忽然出现的防备,还是让他有点伤心。
他半是调侃半是无奈地,说着些插科打诨的话缓解着他们之间沉重的气氛:“不用这么看我,我实在没有力气折腾你了,我也是人类啊。”
警戒的牧周文因为孟盛夏的话一时语塞,他低头去看自己手里的书,捏住书页的手指却有点用力,在纸页的侧边留下了凹痕:“谢谢。”他喃喃到,是孟盛夏没有听清的音量。
“什么?”
“谢谢你。”
“钱转过去了吗?”孟盛夏僵硬地转移了话题。他不知道牧周文这样的感谢算不算一种示好,可牧周文在当下他们之间的关系说出这句话来,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闻言,牧周文点了点头,好像有些话想说,但又说不出口。他张着嘴,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那副纠结的模样,无声地表达出他对于如果开口说出“得罪”自己的话的担忧。
孟盛夏叹了口气,隐约觉得他们俩之间或许再也没有正常沟通的一天了。这也是他自作自受的结果,他为什么总是无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呢?他有些沮丧,径自走到窗口的椅子坐下,平缓地询问起对方的情况来:“阿姨还好吗?”
“嗯。”
“给阿姨请个护工吧,你们一直熬着也不是回事。”孟盛夏建议到,他知道牧周文家的经济条件请重症护工有些吃紧,但卖了商铺这笔钱,怎么样都能撑一会儿。他实在不舍得看牧周文和家里人来来回回倒班、每日为母亲的事情寝食难安,不管这会不会被旁人看作不孝顺,牧周文的母亲也一定不希望家里人为她如此Cao劳,何况护工更加了解护理工作,不会做得比他们差。
牧周文没有回应孟盛夏的建议,他合上了自己的书,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下了地,慢慢走到孟盛夏的面前。
“怎么了?”孟盛夏抬起头去看站在自己面前的牧周文,牧周文也看着他。背着光,牧周文的眼睛一点儿神采都没有,孟盛夏打量着他全身,有些心疼地想他是不是又瘦了,但牧周文没有给他深入思考的机会,语气机械地问到:“需要我做什么?”
牧周文好像私底下为了这句话做过许久的练习,以至于他可以如此顺畅地说出这句话。其中的含义不言自明,可孟盛夏高兴不起来,他立即眯起了眼睛。他每次发怒之前,都会不由自主这么做。而牧周文显然在和他的几次冲突当中逐渐了解了这一点,瞬间就选择了沉默。
是自己逼他变成这样的,孟盛夏又愤怒又难过,他深呼吸了几次,强装冷淡地开口道:“你澡洗了吗?”
牧周文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有些麻木。他的眼睛空洞,似乎在说“不出所料”。
“那去躺着吧。”孟盛夏没有申辩什么,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对方别站在自己面前了。他心里混乱,可也清楚不能总被情绪控制自己的言行,“我去洗漱。”
……
孟盛夏缓慢地清洗完自己、确定情绪恢复正常之后,这才走出了浴室。
牧周文已经睡着了。他蜷缩在床铺里,原本修长的四肢折叠起来,像走向生命终结的蝴蝶,恬静地沉睡在枯叶当中。
孟盛夏轻轻在床边坐下,他伸手抚摸牧周文的侧脸,对方立即惊醒过来。牧周文猛地翻了个身挣扎着要坐起来,孟盛夏便按着他的小腹,让他继续躺着。他关掉灯躺到牧周文的身边,疲倦至极地说到:“睡吧。”
他们的世界陷入黑暗,孟盛夏看不到牧周文的表情,只觉得对方背对着他。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抱住了牧周文。他能感觉到牧周文因自己突然的举动而颤抖,还是没有解除双臂的桎梏。
他轻声在牧周文的耳边说到:“我打听过了,夏天会有医生来Z市坐诊,那个时候我一定能找到肾源。”能不能找到这回事,他尚且不能做出绝对的保证,但孟盛夏不相信自己把范围扩大到国外还不能找到,“不行的话,就去首都吧。一定有办法的。”
牧周文没有说话。中央空调运作的室内没有嗡嗡的风机声,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之中,孟盛夏很快困了。他本以为这是个不眠之夜,可对方的气息就环绕在他的周遭,纵然牧周文并不是Omega,无法释放缓解他情绪的信息素,可他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一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