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绾边跑边急,脑子想乱了,眨眼就到了杜老爷子的院门口。
阿和在杜老爷子院里倚着门框晒太阳,见钟绾急火火的跑进来,心里有些不耐烦,可还是站起来要给钟绾作礼,却不想被钟绾扑过来按住他要抱拳的手:“老爷子呢?不是,爹呢?出事了!三爷说叫爹快上医院!”
阿和虽然因为种种原因瞧不上钟绾,但事有轻重缓急,牵扯到他家三少爷的事儿他不敢耽搁,躲开钟绾的手,给他开了门,朝里喊:“老爷!三少爷屋里的来了!”
杜老爷子也没见过几次钟绾,见也没说过几回话,说是公爹和儿媳妇的关系,可两个人实在不熟,钟绾这么没头没脑的闯进来,把杜老爷正逗的开心的鸟吓了一跳,扑腾着翅膀在笼子里乱飞。
钟绾跑的衣服皱了,头发也被吹的一团乱,来不及平下气,喘的断断续续的就向杜老爷开口:“爹,出事儿了,三爷叫我来和您说,二叔叫枪打了脑袋,要去医院呢!”他话说到后头带了哭腔,不是心疼杜二叔,是忧心他的男人!
听到出了这种事,钟绾又像要哭了似的,杜老爷子就以为钟绾是见着他二叔叫枪打了的那场景了才吓的这样,忙把阿和喊进来给钟绾倒杯水压压,自己把东西都安置好了和钟绾一起出门。
“快走!老三媳妇儿你别害怕,不是头一回了,没事儿。”
杜老爷子说的“没事儿”是指杜二叔上次中枪也很凶险,但救治及时,恢复的比杜书寒那个大小伙子还好还快,但钟绾听的“没事儿”,心里想的是杜家手腕厉害,哪怕杜书寒真动手杀人了也能把他罩下来。
钟绾实在不知道怎么罩才能让杀人犯不坐牢枪毙,但无论如何,老辈人说话总有安抚的力量,钟绾没有刚才那么慌怕了。
杜书寒叫的车早在门口候着,钟绾陪着杜老爷子一起站在门口,等杜书寒来再一起上医院。
杜书寒找了他四叔,又去找了他姑,这才晚了一些,可在院门口叫了五六声,杜嘉容都没开门,他也没再管。
二叔脑袋被不知道哪里出来枪子儿打穿,一左一右两个黑乎乎的血洞,肯定救不回来,杜书寒从医院走的时候就看着是不行了,先把两位男长辈带去医院是正经,等再叫人回来通知他姑就行。
分开十几分钟而已,钟绾在脑子里预演了无数种他和杜书寒的悲惨未来。
最惨的一个,是他的先生入狱了准备死刑,他一个没本事的男妻又叫人卖出省去做ji,钟岁还替卖他的人数钱!
所以又见到杜书寒出现在视线里的第一秒,钟绾直接无视了仍在场的两位长辈,像只受了惊的小动物似的扑到杜书寒怀里找安全感,杜书寒搂了他一下,说:“我没事儿,你跟我去还是在家里等?”
钟绾抱着杜书寒没松,转头看了眼两位长辈已经上了车,又转过头在杜书寒怀里埋了半秒,自己松开杜书寒的腰:“我和您去。”
“那快走。”
去医院的车上,杜书寒才有空解释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早上比他二叔出门晚,去了一个小院子里找到他二叔,至于是什么院子、他怎么会知道他二叔在那个院子里他没说,只捏了一下钟绾的手指尖。
——是钟岁误打误撞找到的、他二叔藏着要卖的人口的院子。
“怎么会中枪?这年头,北平城里还有几家人有枪?”杜四叔问,他二哥的生意他参与的不多,但也有份,上次叫杜书寒发现了把人直接崩进了医院差点儿丢掉胳膊。鸦片生意虽然不做了,但他二哥本事大,新做的买卖人口的生意利润更大!如果这次还是杜书寒动的手,那……
他和杜二叔是一个娘生的胞兄弟,和杜老爷子、他们三姑这两个一个爹的当然要更亲,可是分了家之后他也只跟着他哥做生意而已,谈不上多么手足情深。
然而杜书寒要是真弄死他二哥,那下面一个就是他自己!
他怎么能不问问清楚?
杜书寒听他这么问,也没什么能叫他看出端倪来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哪儿发出来的枪,一枪就把二叔脑袋开了两个洞。”钟绾听到这么血腥的场面吓得直抖,可因为他这是与四叔和杜书寒挤坐在后排,贴的很近,没抖几下就被杜书寒发现了,他扣住钟绾的手做安慰,“别人家有没有枪我不知道,二叔手里倒是有一把,不过枪法一般,没打中人,才叫人打的快死了。”
差点崩了杜书寒。
当时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杜书寒的头,膛线就拉在杜二叔手里,如果不是横空飞出来的子弹打进杜二叔的脑袋,现在躺在医院的就该是杜书寒自己了!
医院里躺着濒死的亲人,杜书寒还说这话实在显得不体面,难听到坐在前排的杜老爷子咳嗽了两声,不让他再说,“快到了。”
他们不知道其中缘由,不知道杜书寒差点儿也死了,但杜书寒也没心思讲什么漂亮话解释,总之人不是他崩的,有人替他干了,没亲手收拾了这个败类的烦闷还笼在杜书寒心里,他还要分神想,会是谁?
总之不是天公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