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姒對攬月一開始是不怎麼上心的,不過是當作一個異國而來的貢品,端姒是抱著三分警惕三分懷疑的,進了宮便是她的人了,若是乖乖聽話,不出什麼幺蛾子也就罷了,若是吃裡扒外,搞出什麼通敵叛國的事情,他第一個沒有好果子吃。
為著這樣的想法,端姒是一步也沒踏進清韻樓,還是在處理上官家的案件時經過才想起這個人,那個時候端姒事情繁忙,極少在后宮歇下,正巧路經此處,聽見裡頭琴聲裊裊,難得聽到那麼好的琴聲,自寧家被抄家後,寧煖已經很少奏琴,上官昀因為上官家的事,端姒也幾乎沒去見他,顧昭儀身子弱,一個月有半個月躺在床上,見端姒腳步停下,跟在她身旁的繪音連忙問道,可要在清韻樓歇下?
端姒躊躇了一會,還是捨不得那琴聲,就在這裡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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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便吩咐裡頭的人好生做準備,每個宮裡都有小廚房,後宮之人以求聖恩,無論皇帝最終在哪裡歇下,總會備著膳食,皇帝在哪裡歇下,便在哪裡用餐,端姒登基以後,為避免鋪張浪費,總是先派人傳旨,在哪裡歇下,哪個宮殿才要準備御膳,像今日端姒擺駕清韻樓,其他宮殿的嬪妃們自然是不用再等,各自歇息了。
端姒來得早,踏進清韻樓時太陽都還沒下落,小祭司一聽見通傳,連忙放下琴,咚咚咚的趕到端姒面前。
小祭司從部落來到宮中也近三個月了,除了在宴會上和端姒的匆匆一面,便再沒有見過端姒,因著是異國來的,還被端姒額外交代要好好學習宮規,日子過得是枯燥又乏味。
好不容易等來了聖恩,小祭司自然是使出十八般武藝,只盼能留住聖恩,換上漢人服飾,一身黑紅勁裝,上頭用黑線勾勒精緻的蓮紋,一頭白髮仍如那日一般,一條粗辮甩在身後,只簪了幾朵零碎的小花,再無其他裝飾,端姒見他迎來,以為他會抱怨宮規繁瑣,或者和自己撒撒嬌之類的,結果他行完禮後,便跑到在小廚房裡忙前忙後,把端姒晾在一邊,只求做出和宮裡人不同的宮外料理。
端姒看了有幾分好笑,也就由著他,正好批了一整天奏摺也累了,便靠在金絲軟枕上小憩一會。
時間如流水般劃過,端姒醒來時,已經斜陽西落,只餘下晚霞漫天,如宮中織女渲染出上好的絲綢,七彩絢爛。
端姒睫毛發顫,睜開雙眼,便是一張放大的美人面,直勾勾的看著她。
小祭司年歲不大,臉上的嬰兒肥還沒有消下去,卻生得十分美貌,很有異域風情,膚色極白,白髮紅瞳,眼尾上挑,形狀妖媚,一抬眼,一垂眸都如在勾引人一般,但仔細看,他的眼神清澈乾淨,嘴角勾著天真的笑意,靠得端姒極近極近,陛下,妳睡了好久,我的點心都做好了,嚐嚐看。說著捏著一塊做工精巧的甜點喂進端姒口中,繪音在一旁想提醒不可無禮,卻見端姒咬了一口,也就作罷,悄聲退了出去。
點心來得匆忙,小祭司似乎沒有喂過人,遞來點心時,直接抵在端姒的嘴上,端姒見他一臉期待,也不好拒絕,便張嘴輕咬了一口,帶著濃郁的百合香味,是百合酥,卻又和宮中做得不同,有幾分,好吃嗎?小祭司依然是那副甜甜的笑意,倒分不清究竟是點心甜,還是他的笑容更甜,端姒輕輕點頭,小祭司的笑容更深,又拿了一塊蓮花形狀的點心,陛下,這個也很好吃,嚐嚐?
端姒低頭一看,只見他手裡捧著一個小碟子,上頭呈著幾個精巧細緻的小點心,做成各式花朵的圖案,這是百合酥和蓮花酥?這不是江南一帶的點心嗎?你如何會做?
這是我家鄉的點心,自小就會做了。
你不是秦越部落的人嗎?那裏離江南可遠呢。小祭司坐上紫檀木椅,雙腳前後晃蕩,我爹爹是江南人,我娘親是秦越部落的人,是出生在江南,住了幾年,因著我這頭白髮和紅眼睛被排擠欺負,又逢江南水患,我爹死了,我娘親這才把我帶到秦越去,結果,皇上您猜怎麼著?
秦越向來覺得相貌異於常人之人是,我又略曉天文星象,算得出節氣,什麼時候下雨,什麼時候出太陽,若是算出要來豪雨,會發洪水,便讓人早點做準備,他們不懂這些,見我救了他們多回,便讓我做了秦越的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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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躺倒在床上,肩靠著肩說話,端姒打了個哈欠,有幾分昏昏欲睡,聽著小祭司說故事,聽著小祭司口中的江南煙雨,大漠風情,端姒不由得有些神往。
如果以後有機會,陛下一定要跟我,不是,是跟臣夫去看看!
對了,端姒閉著眼睛假寐,突然想到便隨口問了句,你叫什麼名字?
回陛下,臣夫的名字是攬月,或許是在江南住過,他的官話說得很好,一點也不生澀,帶著點南方口音,俏生生的靠在端姒身邊,今年十六了!可以侍寢了。
端姒險些因為他這沒羞沒臊的話嗆住,本來出現的瞌睡蟲全被這句話趕跑了,這種話以後別掛在嘴邊了。
為什麼?攬月牽起端姒的手,陛下來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