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陈知的问话,程子谦只发出一声回应的鼻音,陈知察觉到湿意,好笑地捧起他的脸,替他擦干眼泪:“怎么了这是?”
程子谦勾了勾唇角:“抱歉,我……”
他忍不住又笑了一下,泪水仍在往下落:“……我控制不了。”
他眼睛生得太过含情,泪中带笑时像是碎裂的玉石,陈知手指搭在他脸上看了很久,突然笑了:“师哥,你妆没卸,粉底花了。”
他很快地松开她,手足无措地垂下眼:“我去洗澡。”
陈知笑着起身,想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下意识提醒:“什么时候包袱这么重了,你这样……”
他们大学时拍戏,就有前辈跟他们说,很多科班的演员演不好戏,原因就是在于太重视“演”,过分在意上镜好不好看,姿势是否标准,表现出来的东西反而失去了真实感。
她不确定该不该指出他的问题,程子谦显然也意识到了她要说什么,张了张口试图解释,最终认命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确实陷入了一种“我执”的状态,那种自然地演戏以及自然地与陈知相处的办法好像怎么努力也找不回来。
尽管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这样是不对劲的,他在洗完澡推开浴室门的时候依旧迟疑了一瞬。他太久没在陈知面前展现过素颜,刚刚在镜子里看着自己的脸时就觉得陌生——黑眼圈、皮肤暗沉、消瘦和阴沉,总之不是一个健康的状态。
这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在看见倚在床头的陈知时达到了顶峰,半下午的阳光隔着白纱帘柔和地落在她身上,她四肢伸展,像一只慵懒的猫。
从锦市回来,她身上好像发生了一些改变,沉淀出一种自得的风流,让他愈发觉得她遥远。
陈知抬起头朝他笑,轻声抱怨:“好慢啊。”
他稍微放松下来,自然地坐到床边:“抱歉……我有点紧张。”
不去模仿旧日的自己,他完全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去和陈知重新相处。
“嗯,我知道,”陈知从身后揽住他的腰,嘴唇在他后脖颈印下一个吻,又攀着他的背凑到前面去寻他的唇,“现在这样有点像情窦初开的初恋男友。”
她垂落的发丝蹭着他脖子,程子谦把人横抱在怀里,替她将头发别到耳后,温柔问她:“陈知同学,这道题我不会,你可以教我吗?”
陈知额头跟他相抵,低低地笑:“接吻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吗?”
她手臂下滑,往床的方向带了带,示意程子谦上床:“看在初恋的份上,我今天温柔一点?”
程子谦跪坐到床上,双膝分开,手指解着围在腰间的浴巾,将全身展现在她面前,摇了摇头:“没关系,按你喜欢的来。”
他并不是需要被小心翼翼对待的那类易碎品。
陈知托着下巴,很轻地笑了一下:“别自讨苦吃。”
她这笑里不自知带了点轻慢,目光在他身上一扫而过,像傲慢的上流贵族看待平民,小众的高端玩家睥睨圈外人,明摆着告诉他——他不懂她,也不必懂。
知道她心意后的喜悦顿时淡了一半,她凑过来很轻柔地吻他,程子谦偏了偏头避开,听见陈知好脾气地问:“怎么了?”
他没能说出话来,突然想到电影刚开机时自己向她表白,陈知说“即使我答应你那又怎样呢”,终于恍然大悟。
她心里清楚跟他不会有结果,所以心动永远只是心动,她只当他是师兄,是搭档,最多也不过是相处暧昧的朋友,而没想过成为恋人。
因为知道没结果,所以连了解的机会也不给他,似是而非地维持着进退维艰的关系,只扮演一个温柔的情人,居高临下地施舍着爱意,却从来不向他索求,好方便随时抽身。
她说得一点不错,她陈知就是人渣,对他做的最过分的事情就是告诉他她舍不得放他走。
心口闷得厉害,程子谦抬头,状若无事地朝她笑了一下:“没什么,我们继续吧。”
陈知看见他这种弧度几乎固定的微笑,觉得之前所有努力仿佛都付诸流水,眼睛不快地眯了眯:“……别装。”
她强压的怒火让他落寞的心情恶意地鲜活起来,他脸上挂着再虚假不过的风度笑容,故意喊她“师妹”:“真没事,师妹不想做吗?”
陈知身子微微前倾,审视的目光紧紧锁着他:“程子谦,你最好给我一个理由。”
被危险地叫着全名比亲昵地喊着“师哥”感受要好太多,她在提醒他不要回到过去,而他也确实厌烦了数年如一日的被动局面。
他反过来问她:“怎么了?”
他话里的无辜语调太明显,陈知很快反应过来他是在故意激怒她,却一时想不明白原因。
看见陈知面色缓和下来,他也知道见好就收,主动往前挪了一步,俯下身去行了个吻手礼,又叼住她手腕上的皮筋褪下,咬在嘴里朝陈知笑了笑。
这动作臣服意味如此明显,陈知无奈看他,顺手接过他口中的皮筋替他束发:“……我是哪里得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