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人一碗粥敷衍了晚餐,常念打著呵欠,懶懶地倒回床上,對著在收拾東西的背影說:「你先回去吧,明天還要上班。」
「上班?」他不可置信地回過身:「你不是打算明天還去上班吧?」
「我當然不上了。」她踢了踢被子下的腳,說:「會嚇到孩子的。」
這話說得,恐不是有傷痕,她就巴巴回去開工。
「你不能上,我跟韓奕說了,休息一個星期。」
常念聽著瞪大了眼坐起身來,拉高了聲線不滿地反抗:「你為什麼擅自幫我決定?」
他無辜地舉起雙手,呈投降狀:「不是我,韓奕決定的,你打電話罵她去。」
搬出韓奕她就沒了底氣,鼓起的腮幫子癟下來,又倒回去,望著天花板喃喃:「我不想呆在家裡。」
徐宇立脫下外套,跟她擠到一張床,搶了她半張被子:「我也請假了,你就當陪我。」
他除了每年跟父母去一次旅行,年假積在那裡根本沒請過,但說是請假,一些排在案頭無法推延的工作,還是要在家中處理。
他整個人躺下來,又蓋上被子,大有一副打死不走的勢頭。常念往側移了移,往外面望了一眼,明知走廊上聽不見,還是放輕聲音問:「你可以留在這嗎?」
畏首畏尾的樣子慫得可愛,他早托過警方跟護士要求,得到通融許可,卻逗她說:「我偷偷留下來。」
她轉了轉眼珠,怯怯地回:「這樣不好吧?我不怕的,你還是回去。」如此說著,見外面有穿白衣的人影掠過,霍地一下拉起被子蓋著兩人的頭,在被窩中四目相投,她還屏著氣息等待腳步聲遠離,徐宇立忍不住笑出來,把她摟近一點:「沒事,我問過的了。」
「真的?」胡扯她相信,說實話她反而懷疑起來,沒好氣地回:「真的,你睡吧,我陪著你。」
折騰了一日,徐宇立也累了,見她沉沉睡去,自己也不知不覺合上眼,睡到熟時,突然被一腳踢在胃部,不慎不妨從沒有護杆的床邊摔下地,撐著地面還是懵的,罪魁禍首一臉驚惶,擁著雙臂顫顫發抖,他兩三下爬上去,手懸在半空無法靠近,焦急地喚:「念念,是我。」
「嗯,嗯。」她胡亂地抹去淚水:「對不起,我以為我睡胡塗了。」
她半夜乍醒,眼前一片黑暗,男人暖暖的氣息打在頸上,戰慄徬徨,在思緒清晰之前已經先動作了。明明真的面對歹人,她都不曾流一滴眼淚,在常家家人面前更是有說有笑,現在卻像被打開了個開關,一發不可收拾,敷著傷口的紗布都濕了,另一邊臉被手掌擦得發紅:「對不起,我不是想哭的。」
徐宇立見識過她情緒崩潰,也不慌張,把她無處安放的手抓到腰間:「沒事,你哭。」
常念對情緒的反射弧好像比一般人要長許多,常常哭得不是時機,完了連自己為什麼哭都不知道。徐宇立把她臉上濕漉漉的敷料摘下,讓她的頭側向另外一邊,抽來紙巾按在上了碘而呈褐色的傷處:「哭完再換。」於是淚水就從另一個方向滑落到他肩上。
剛戀愛時,他還有多少不馴的少爺氣。他的戀愛史,都和常念交過底,分手的理由五花八門,挑剔大概是他的專長,而其實那些人的缺點他都不太介意,只是看到不說會嘴癢罷了。
但現在他哪裡還有剩下什麼脾氣,兩人的角色早就反轉了。
她從懂事後就一直在做大人的事情,偏偏在他面前終於像個孩子被照顧著。
「他說,我是唯一沒有對他避如蛇蠍的人。」
徐宇立大致知道那人是裝修師傅,聽聞有前科,詳細的他想等她緩過了才問,沒想到她自己說起:「都怪我太沒防備了,害你們擔心...」
「常念。」他輕嘆了口氣,把她放倒在床上,在紅紅的眼皮上吻了兩下:「有沒有人讚過你?」
她不明所以,帶著鼻音還不忘驕傲:「當然有。」她做事面面俱到,從來不乏讚賞,單單是家長的感謝信一年就不知收到多少封。
「所以你應該知道,你勇敢善良,又聰明能幹,有人喜歡你是正常不過的事。錯的是他用錯方法,錯的是我沒有及時守在你身邊,你沒有錯。」
常念微微有點出神,月光下他的輪廓分明,眼裡盡是她。她不曾知道,有人會用這種眼神看她。
她依稀記得表弟出生後從醫院回來不久,姑母分配了個喂奶的工作給她。嬰兒比她想像中輕得多,比不上一籃蘋果,小小的躺在她的大腿上,嘴巴一啜一啜,葡萄般渾圓的眼睛集中看著她,小手揚了揚,搭在她喂奶的手背上。
從小她就特別喜歡孩子,那種被全心全意依賴的感覺,可以填補空白的歸屬感,長大後空白愈加擴大,她更清楚自己缺的是什麼,需要的是什麼。
她想要家人啊,真正屬於她的那一種,她若得不到,那就自己造一個。
於是她很認真地去談戀愛,只是都失敗收場,直到遇上徐宇立之前,她已經做好去精子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