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的夜晚静谧,明星莹莹,忆望,彼方启明。”
离生刚刚洗过澡,换了一件干净的衬衫,把作训服松松地披在肩上。他坐在桌前,左手用毛巾揉搓着干了大半的柔柔蓬蓬的发丝,他的目光却似乎凝在了面前的信纸上。随意搭在肩上的训练服似要随着动作滑落下来,离生索性拿起它,扔在一旁的椅子上。
他今天一整天都是在近身搏击的实战中度过的,傍晚时被基地实力最强的一对双胞胎左右夹击,一轮闪着寒芒的刀刃眨眼之间便逼近他,在肩膀上刻下一道月牙般弯曲的伤口。方才自己缝合伤口的时候,可离生连眼皮都没有眨,这种程度的伤,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自从给穆子清写信开始,黑夜就变得无比短暂了。有时离生呆坐在桌前一整晚,昏黄的灯光便安静扑打上他的面颊,在无尽的静谧之中催促着,让他尽快落笔写下一些什么东西。可笔尖总是停滞在纸面的上空,一滴黑墨受重力牵引突兀坠下,泅出一水的阴影。待他回过神来,天已破晓,朦胧的初阳透过了雾蒙蒙的天际。
他想,穆子清一定有种魔力,在不声不响的缝隙中改变他的时间流速。
启明星复又闪烁在天边,揭示着新一天的地狱式训练即将开始。他提笔,在信纸上匆匆印下寥寥数字,便套上作训服出了门。
晨星闪耀,万物静时,心有所冀,灵魂不息。
离生疾走在无尽夜色中,耳边风声不止。
“基地的余晖磅礴美丽,彩云化骥。
我在努力训练,成绩很好。”
“离生!你他妈真是个怪物!”那对双胞胎中的弟弟双目充血,刻骨铭心的怒火伴随嘶吼一齐喷出,冷汗顺着鼻梁落下,他极艰难歪着身子,勉强倚住墙壁。他的小腿骨被离生一脚踢折了,尖锐的、强烈的痛撕扯他。而他的哥哥就静静躺在不远处,一把匕首自上而下刺进他的胸腔,戳破心脏,淌出一地鲜血。有人在一片血洼之中永远闭上眼。
离生只上前几步,俯身,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抚上那把匕首,极快速地将刀刃抽出,雪白的刃早已被染成一片嫣红。他眨了眨眼,手掌中紧握着的利器正向下滴着血珠,嘀嗒,嘀嗒,落在他脚边。这个人折了腿,又失去了同伴的配合...他定会死。他却只是想着,今天可不可以在信上写——他除掉了基地上实力最强的一对双胞胎。
傍晚离生就回了宿舍。在桑赫基地,宿舍的独立单间是每个杀戮者的绝对安全领域,所以他们只被允许每天在里面呆四个小时,而一旦走出房门,便要时刻严防被人暗杀。
离生已经三天两夜没有合眼了,可他脑袋里仍想着那封信。像被死死摁在书桌前一样,眼前的信纸闪烁着微弱的、噬人的光,扑朔迷离的光点交织,融化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离生试着在信纸上写几个字,可那些笔画像有自己的想法一般往四周伸展它们的四肢……
落日绚如织锦,映上离生线条分明的侧脸。离生抬头看向窗外,只见一匹由彩霞交织构成的骏马在天际扬蹄,向他俯冲而来。
“打它。”
“杀了他。”
两道声音由远及近,缓缓交织,最终重叠在一起。
他的继父被按在地上,穆子清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继父双手被反绑,膝盖跪地,彻骨的恐惧将他整个人吞噬。
“以黯,以黯你不能杀我呀,我是你爸爸!”他的语速逐渐急促起来,发出一声沙哑的祈求。离生举着枪的手不稳了,发起抖来。
以黯,离生已经好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连男人的面目也早在记忆中模糊,他只记得那根布满虬屈血管的可怖棍状物什,要剐蹭和刺破一切娇嫩和柔软,仿佛要贯穿整个躯体。他多想忘记这个画面,可午夜梦回的时候,他的脚还是会不自觉往后缩,想避免让那只干瘦有力的大手,一把钳紧他细细的脚踝,摩挲他突兀的踝骨。
“杀了他。”穆子清说。
继父抖如筛糠,哑声喊着:“以黯,以黯!”
砰。子弹穿透了离生的噩梦,离生手举着的那柄枪,从枪口还冒出一些白色的烟。
离生缓缓坐倒在了地上,大口喘着气,一滴冷汗砸落。他神情恍惚,四肢发软,身体一直控制不住发抖。
“放下一切顾忌,如果你不知道该相信谁,那么你可以相信我。”
离生抬首,见穆子清端坐着,双手交叠,天光照拂她精致的面孔,一双眼璀璨如星辰,让她看起来仿佛一个圣洁高贵的神只。她踱步,缓至他面前,长靴在离生身前停下,充满压迫感的目光笼罩离生全身,她尾音微翘,问道:“你叫什么?”
他蠕动嘴唇:“离生。”
她蹲下来看他,眸光锋利尖锐,似将穿破皮囊直驱灵魂深处。
“你叫什么!”
“离生。”他恍惚的视线终于有些聚焦。
“告诉我,你叫什么!!”穆子清一把扯过他的衣领,“大声一点!”
“离生!!”
穆子清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