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班朗街的红枫树刚落完叶子,东祁便迎来最新一届的总统大选。
投票结果陆续出炉,郑东焕以二十四个党内多数席位登上了最高执政官的王座。
消息一经公布,就掀起了一股质疑政坛黑幕的热潮,民意如水,民动如烟,众说纷纭,参议院的大门整日被围得水泄不通。
选举后的争议与震荡尚未偃旗息鼓,新法案宣布实施的次日,廉政司和总统护卫队就将火把和匕首悬在了西港黑灰色产业的头上。
短短一日,平了民愤。
法官手起锤落,监狱高墙便将那些曾经名号响亮的涉黑头目关入牢笼;枪声无情,干脆而又果断的惩罚如同噩梦,摧毁了它的全部。
门可罗雀。
西港陷落,一夜之间所有曾经璀璨的夜景与盛况都已成泡影。
西港,PrivatSea。
房间里出奇的安静。钟阳浑身紧绷地坐在纯黑香木桌旁,拿着酒杯的手不安地摩擦杯壁,他清晰地感觉到额间的酸楚正一层层堆积,心口的石头越来越沉,几乎快要压得他透不过气。他闭上眼,不安地捏着眉心,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是自己的人回来了。
门被打开,首先映入钟阳眼里的是地上数个熟悉的黑色密码箱,他眼皮一跳,声音无法克制地颤抖起来:“他们怎么说?”
“送去的东西,他们全部退回来了。”手下低着头闷声回答,他不敢看钟阳此刻的表情。
话音刚落,只听咚的一声响,钟阳猛地站起来,原本拿在手里的杯子已经砸向了面前的手下。玻璃杯在他的额角凿开一个大坑,撕开他的皮肉,扯裂每根筋骨,转眼,暗红色的血分成几支淌了下来。
“老板!那群老东西说,现在东祁时局动荡不安,他们自己都自身难保,实在无法抽身......”男人顾不上疼痛,扑通一声跪下,惶恐道。
钟阳杵在原地半晌,忽然泄了气一般往后退,最后跌回椅子上。他大脑一片空白,呆呆地望着窗外黯然失色的西港。子承父业多年,他什么努力都做过了,然而眼下所有的希望都落了空,他的努力全部付之一炬。他早该明白与政客打交道的这条路并无用。
“大哥,您别急。”钟鸣开口,“还有一个人,您忘了。刚刚获选的女州长,年纪轻手腕毒,大哥也看得出来,她以后是稳坐班朗街的人。”
钟鸣话落,那个女人的身影犹如弹片,从钟阳脑海里飞速闪过。
“穆子清。她会愿意帮钟家吗?”
“我们提出跟她合作,送上钟家产业一半的股份,再承诺倾助她逐级竞选,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
“钟家如果保不住,还要钱做什么。”那人的剪影清晰明亮,是钟阳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三日后,西港迎来一位稀客。
顶层会议室的灯没有打开,月光透过落地窗倾泻在她身后,将她墨色的头发镀上一层薄薄的银色,她身披月光,目光淡淡地看着钟阳毕恭毕敬将文件夹推给自己。
“这是西港商圈50%的股份授权,以及一些地产。今日起,转送给穆州长。”
“钟老板这是何意?”她没有接。
“穆州长在金家危难之际施予援手,金家上下千口感激不尽,这是心意,以表我的诚意。”
“我帮钟老板可不是为了这些。”她背对月光,她瞥了一眼送到嘴边的肥嫩鸭子,推回文件。“我有个旧友曾提起钟老板,他说,涉入混沌烟尘世间,他见到的大多数都是呛人的灰土。”
“而你,你是星辰。”她身子前倾,手肘支着会议桌。
“不知穆州长这位旧友是...”钟阳凑近一些,疑惑道。
穆子清没答。
“这是你和祖辈的心血,既然保住了,不如重整旗鼓做下去。”穆子清站起身走到那面落地窗前。如水的月光衬得她眉目浅浅,但眼神明亮。钟阳跟着穆子清走到窗前,一同俯瞰窗外,远处卡斯尔教堂的塔尖像一根银针扎入黑色的夜空。
“钟老板看到了什么?”
“卡斯尔教堂,班朗街。”他不知所云。
“是希望,是未来,是整个东祁。”穆子清眼神坚定,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夺彩的光芒。
上川区繁华的夜景落入眼帘,甚至令人感到片刻的眩晕。灯火通明的商务中心,高速发展的城区楼盘,如金丝银线般穿行的车流...
浑身的血液顷刻间叫嚣着要冲出身体,钟阳倍感震撼,他看着眼前这个站在月光下的单薄的女子,在她面前第一次有了压迫的窒息感。
“我有种预感,你会成为东祁内政的洗牌者。只要你愿意,西港会是你最有力的盟友。”
穆子清笑了,不可置否。
几日后,钟家茶室。
暖色的灯光使整间屋子通亮,红木地板泛着光泽,面前的茗具晶莹剔透。钟家的茶舍装潢富丽,布满金边纹路的墙壁上挂着几幅书画,题字人的名号在如今响当当。想必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