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年问张妈要了纱布药水,回到卧室就看到男人蹲在纸篓边上,手上摊着的纸屑在隐隐抖动,细看才发现是他的手在抖。
“阿恒....你怎么了?”
“为什么要把它们撕了?”男人没抬头,声音却在发颤。
霍随舟只觉得心里豁开了一刀子,无数冷风灌进来,呼吸之间尽是挤压到极致的疼。
三百多个日子里,男人不记得自己摸过多少次,抚过那歪歪斜斜字迹,想象她写下这几个字的心情,一笔一画,那么认真,专注。
她爱他,她曾经全心全意爱过他!
它们是他仅有的慰藉,是那段日子给他留下的唯一回忆,为什么要撕了?
为什么连这点东西都不留给他?
霍随舟转过脸来,眼眶通红,绝望中暗含希冀,她是不是想起来了?因为记起所以恨他,所以报复他。
然而女人的回答将他的希冀碾得粉碎。“我清理柜子的时候无意中看到,感觉应该没大用就把它们扔了。”
更深的原因傅年没想说,看到那些东西她胸口难受,仿佛被什么压着似的。她不安地眨了下眼睛:“阿恒,那些东西很重要吗?”
看他的神情好像很难过,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没事。”霍随舟扯了下唇,任由片片纸屑从指缝里滑落,仿佛也自此割断她过去的点点滴滴,每落一片都好似重重砸在他心上。
男人站起来,坐在床上让女人包扎,琉璃吊灯明亮的光下,一双手可怖吓人,尤其是左手,手背上大片结痂的疤痕,有些疤翻开,血肉模糊,看着真是触目惊心。
“你到底是怎么弄的?手怎么伤成这样,烫伤时难道不知道立马去包扎吗?”
“伤得这么严重,你还敢去堆雪人......”
女人絮叨的声音在卧室里萦绕,傅年看到后心里也是揪着的,边上药边埋怨。倏尔,一滴热泪砸在手背上,两滴,三滴.....抬眸看去,男人瞳孔拢着层氤氲,泪无声滑到下巴上。
“我是不是弄疼你了?”傅年蹙紧眉头。
“....是。”霍随舟深深凝着她,带着女人看不懂的东西,他终是抑制不住地将她拥进怀里,泪砸在她脖颈上。
“年年,我好疼。”嘶哑的声音钻进女人耳朵里。
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好起来了,你对我所有的好全是因为另一个男人。
只有那撕碎的纸鹤和本子才是你真正的心意,哪怕失去了记忆都不曾忘。
我霍随舟再也好不了了。
“那....我轻点。”男人脆弱得仿佛被欺负了一般,她心里也跟着一紧。
“好。”他闭上了眼。
*****
西北本就地广人稀少,天低云厚,西斜太阳自那大道缓缓沉下去,大地泛起淡青的底色,更添了几分苍茫。
荒凉原野上,几辆军用汽车翻腾起滚滚黄沙,沿着黄土颠道直奔城关,在关隘的铁蒺藜前减了速,车窗摇下大半。
哨兵看到车里人后恭敬的唤了声:“林副官。”
再逐个检查后方几辆车,隔着摇下的车窗看见车后座被铁链拴住的男人,一身西装公子哥打扮,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吐着什么。
他不疑有他,铁蒺藜一开,放他们扬长而出。
暮色昏沉,一双长筒军靴踏进大帅府,身上披风吹起又落下,手腕那根红绳若隐若现,佣人早见过男人几次,礼貌叫了声林副官后给人让了路。
“大帅人呢?”
“在卧房外的起居室。”
佣人虚虚指了个方向,男人大步跨上二楼,凝着几扇紧闭的房门蹙了蹙眉头,走了几步便听见尽头的房里传来阵阵欢笑,他径自迈去。
推开门便看到一身戎装的中年男人靠在沙发上,身后站了个窈窕女人,捏得他舒展眉头,时不时逗趣两句。
“大帅。”
张霖睁开了眼:“怎么回来了?”
“杨副官命我将萧云龙的侄子带回来。”男人半跪后起身,垂眸间眼底闪过一丝锐利。
这张面皮之下显示变成另一个人,无声无息。
“宋然已被关进司令部大牢,听候大帅发落。”
“好!有这纨绔公子在,不怕萧云龙不肯 降。”张霖挥手示意女人出去,直视男人片刻后流露出一抹赞扬之色,说他两在外属实辛苦,等统一北方那日他两便是自己的左膀右臂。
张霖嘴上虽这样说,心里却对这两人颇为忌惮,甚至在出行前就以照顾的名义扣押二人的家人,就担心他们在北方沆瀣一气,结党营私。
“对了,杨副官在北方如何?”他眸子存着一抹疑虑。
“尽职尽责,不曾有半刻忘记大帅的命 令。”萧恒嘴角微勾,说杨副官在北方关押乱党,集结军队,收存富商的上缴钱财,为大帅将辽州管理得井井有条。
短短一席话却让张霖蹙了蹙眉,最终还是挥挥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