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福特汽车便沿着公路开出了城,往江城的邻省——荆州驶去,到易登路的大新百货公司门前时已近上午,和煦日光融开细碎的雪粒,把地面映得金光灿灿。
“阿恒,我们不试这个行不行啊?”
时装公司二楼,傅年面对墙上挂着的件件洋装,总觉得有几分忸怩,她拉着男人往旁边区域走,说去试旗袍,还是旗袍习惯些。
眼睛却不时好奇地盯着那耀眼夺目的洋装,纯白带粉的苏格兰裙边的金色蕾丝,小巧又精致。
“家里那么多旗袍还不够你穿,今天买洋装。”
霍随舟看她偷偷艳羡的神情心又开始疼了,小姑娘怎么可能会不爱这些,只是以前在别人的阴影下连喜欢都不敢说。
他让店员取下那件白色的蕾丝洋装,将女人推进了试衣间,一头乌发早疏了个俏皮的发髻别在脑后,出来后男人给她换了双短跟小皮鞋,站在那里,亭亭玉立,清雅出尘。
一下子好似回到了十七八岁的时候。
“好看吗?”
“好看!”傅年双眼发光,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都挪不开眼,她微微纳闷,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讨厌洋装呢?
霍随舟将西装口袋的发夹拿了出来,在他这里放了一年之久,终究能送给她了,他眼睛发酸,拿起来别在女人耳侧,珠花镶嵌的碎砖熠熠生辉。
“什么时候买的?”真好看。
“不久。”女人眼里的波光让他弯起了嘴角。
出时装公司时傅年已经被裹成了小狐狸,外面穿了件深蓝色束腰呢大衣,围着条兔绒围巾,小皮包在手里晃来晃去,和平时变作两样。
霍随舟仿佛在行驶末日前的狂欢,将一生的热情都在今天燃烧殆尽。他带她逛遍大街小巷,看到什么买什么,女人的眼光要是在某样糕点上多停留一会,男人便打包几袋子,两手捧在怀里让她一块块地拿。
“阿恒,我吃不了这么多....”傅年吃了两块就饱了。
他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没事,吃不了的归我。”
男人真把女人剩下的碎糕点全扔嘴里,他不爱吃甜,今天却觉得格外的香。
暖阳铺面而来,洒在他眼角时闪烁着点点水光。
等逛遍各条街道后,男人又带她去了照相馆,连照相师傅都说这是今天最上相的一对男女,
女娃子肤如凝脂,嘴角笑得贝齿都露了出来,男人英俊潇洒,那双眼底的深情掩都掩不住。
两人的脑袋往中间一偏,极为伤心悦目。
“祝先生夫人甜甜蜜蜜,恩爱百年!”师傅洗出照片后多夸了几句,男人抽钱的动作一顿,又从皮夹里抽出厚厚一沓给了出去。
出照相馆时已近黄昏,落日余霞尚漫天,照片全被霍随舟放进了胸口的袋子里。
“阿恒,你怎么也不给我一张?”傅年不满了,嘟着嘴看他。霍随舟愣怔了一会,四目相对间,他眼底晦涩的光女人看不懂。
因为当你清醒那天,你会将它们撕掉。
拗不过傅年的坚持,男人最终挑了张给她,最美那张,女人笑得面若桃花,垂眸间一缕碎发搭在他额上,难舍难分。
霍随舟深深凝着她,这张最好看,当你想撕的时候会不会犹豫一下?
“我们现在去哪?”傅年问,天已大暗,四周霓虹捡起,连着凹凸不平的青石子路上都晃着斑斓的光。
“去吃饭。”
灰姑娘南瓜马车的最后一站,杜法尔西餐厅。
待两人走近后,门口穿着制服的仆欧迎了上来,鲜艳的羊毛地毯直铺到大厅,女人的细高跟鞋踩在上面,尽是不真实感,仿佛到了她从未触及的世界。
水晶琉璃流苏电灯熠熠生辉,餐厅一角摆着架钢琴,铺着印花餐布的桌上摆着精美的银质餐具和红酒。
霍随舟为她拉开了凳子,沉黑的眸晃荡如黑宝石。明亮灯光下,一举一动,绅士十足。
“尝尝西式的菜,说不定对你的厨艺有帮助。”男人浅麦色的肌肤似有光滑流动,那深沉难解的目光看得傅年一愣,细看去又消失不见。
这时,侍者陆续端来牛排,蜗牛,法式洋葱汤和面包,霍随舟熟练切肉,放进女人碟子里。
“阿恒,你以前流过洋吗?”看动作好醇熟。
傅年这才发现自己并不了解他的过去,每每问及男人便三两笔带过,他以前到底是怎样的,为什么总给她一种虚幻的感觉?女人蹙了下眉。
霍随舟动作一顿:“没有,和别人学的。”看那双杏眸还在疑惑地看他,男人心里骤紧,转移话题:“牛肉好吃吗?”
“好吃。”肉嫩而不软,有嚼劲又不柴,傅年正琢磨肉的煎烤火候,便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掠过头顶。
“我吃过更好吃的。”
嗯?女人转脸看去,恰对上男人熠熠生辉的眼眸,灯光跳进他眼底里,出来时璀璨耀眼,一晃一荡,尽是柔情。
“曾经有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