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这番话并没有给格拉维尔的脸色带去任何变化。在昏黄的烛光下,格拉维尔只是微微睁大了双眼,两片有些过于浓密的睫毛扇动了几下——很快对维恩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混着歉意和尴尬的笑容:“抱歉,赛西……嗯,他的确没告诉过我这个。”
“或许他也终于有那么点羞耻心了。”维恩收敛了表情,回答道。
格拉维尔的笑变得更加轻松自在:“这么说有点刻薄,维恩,”他朝后退了一步,与维恩拉开了距离,“我会和他说说这件事。不过即便真的他会下诅咒,我也能帮你解掉……行了,回去吧。”
不得不说,格拉维尔的反应让维恩有些不知所措,他以为格拉维尔好歹会因为自己毫不收敛的侮辱而感到冒犯,就算不发怒,态度冷淡也有可能。但是他同时也不能否认,这种无所谓任何伤害的平淡态度才是格拉维尔一直表现出来的。
维恩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他并非不相信格拉维尔的话,对方虽然一向喜欢插科打诨,嬉皮笑脸,在承诺这件事上却从不出问题。于是维恩脑子里理所当然地思考起了别的事情,比如他又该怎么收场,感激涕零地谢谢格拉维尔替他解围吗?还是冷哼一声就走掉?……更之后呢?格拉维尔又准备自己怎么解决那个“诅咒”?他继续思索着,甚至没发现自己自下午以来就在胸腔里燃烧的怒火陡然扑灭,仅仅在推测格拉维尔或许会随便找个流浪汉或是什么男人上床时又吐出几颗零星的火星。
他一言不发地继续盯着格拉维尔,引得后者不解地偏了偏脑袋。
“不相信我吗?”格拉维尔继续道,“总的来说是我的责任,况且那天晚上就该再多考虑一下的。说到底塞西也是为了帮我才……对了,那天的记忆,虽然我没法彻底删去,倒是可以做出一些干预。虽然不是什么好办法,倒也可以稍微弥补一点……”
“不,”维恩终于遇到了一个他可以立刻给出答案的问题,他打断了格拉维尔要继续的话语,低声说道,“不用,我更不喜欢忘掉或是不知道什么我应该知道的东西。”
他看见格拉维尔点了点头,在那张嘴能再度说些什么的时候,维恩仍旧是没有管住自己的嘴:“那如果没有我……帮忙,你要怎么解决?”
最后一个字吐出口,他便也如往常任何一次一样开始后悔。这种情绪在看到格拉维尔缓慢勾起的嘴角时更为强烈。
“我以为不问这个问题比较好。”
“为什么?”维恩在心底给出回答:当然是因为答案是找别的男人上床了。
“这个嘛……说不定会引得云茵你内心愧疚,又违背本意来搭救我了。”格拉维尔回答,话虽这么说,他的语气和神情却都显出一种修饰过头的煞有其事来。维恩倒是相当熟悉格拉维尔的这种表现,通常都是在他胡说八道时才会出现。
“不就——”维恩提高了些音量,还是将话吞了回去,面上露出一副不甘愿的神情,“别自作多情,我可不会为什么感到愧疚。”
格拉维尔眨眨眼睛,立刻接话道:“那是当然的。”
这个回答反而让维恩心中一梗,还要询问的话语也尽数堵回胃里。他抿了抿嘴唇,终于在最后干巴巴地宣布道:“我回去了。”
他不愿再看格拉维尔的反应,僵硬地迈着大跨步冲出了这幢大屋。直到坐进马车,听着急促而有规律的马蹄声在深夜寂静的街道上回响,先前未消散的悔意再度席卷而来,带着比下午更加浓烈的情绪覆没他,几乎将他溺死在水底。——他到底为什么跑这么一趟?像个无用的懦夫一样,因为生命受到威胁而行动,愤怒却毫无反抗,甚至靠着给人告状才获得自由。更何况拒绝之后连冷酷也表演得全然失败,优柔寡断,简直像个——像个——
所以母亲才总是对自己失望。格拉维尔大概也将自己看做还未成熟的孩童,冲动幼稚且全无能力,做不成任何事。他与赛西完全不一样,无法像他的兄长那样狠下心肠,言行举止皆冷静到极致,甚至也无法做到果决,认定了某件事后便不再后悔,更没有赛西那种天赋——即使奥洛拜尤因为宗教信仰的问题不那么欢迎法师,维恩却相当清楚赛西有多成功,是母亲即便冒着惹怒教廷的危险也要嘱咐自己要与赛西交好的程度。
维恩缓缓吐出了一口气。他又想起这几年从科利玛利传来的消息,说教廷在考虑与法师协会阿塔玛西亚交涉,或许对立了几千年的两方会达成某种程度上的友好关系,甚至可能会承认法师协会所崇拜的神,或是直接将魔法女神阿塔玛拉作为主神的分身之一。——就像当初他们与诺金赫达的矮人达成的共识一样。而推动这一切的人,来使当时带着些不满和轻蔑的神色提到过:是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骑士团长。近年来这位骑士长管得越来越宽,现在甚至还开始想着为他那个不入流的朋友谋福利了。
格拉维尔当然不像是考虑着这种“浅薄”利益的人。硬要说来,维恩宁愿相信格拉维尔是为了帮助教皇得到多方势力的支持而行动的。毕竟这任的教皇也相当放纵他四处讨伐异教徒的行为,而在过去,中央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