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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生为长目生了一对双生子。
长目的生意越做越大了,不久后,他们就要搬到县城里去住了。大儿年岁渐长,已经到了入学的年纪,两个女儿整日跟着村妇学舌也不像个样子。
把田地租给了同族,福生亲自锁了门户,一家人去了早就看好的县城宅邸。
两进的宅子,与别人相比不算大,但是对他们一家来说也绰绰有余了。
入门的照壁影阁,雕窗彩绘,栩栩如生,沿着回廊步道,假山亭榭也算一应俱全。
飞檐斗拱,螭吻檐兽,蝠衔双鲤,更遑论海棠腊梅,紫藤青松等等,百花争艳,景色宜然。
福生抚摸着玉石廊柱,想着临走前旁人艳羡的场面,有福了,今后有福了。
福生福生,有福一生。
福生觉得自己的名字并不合自己,甚至总还有颠沛流离的预感。
也许他的直觉真的不会欺骗他。
他们在城里住了几年,长目渐渐不回家了,福生很疑惑,但是总找不到机会问他。
长目不是个花心的人,甚至可以说有贼心没贼胆,不然当年被杀的可能是他而不是别人。
说来可笑,与自己共枕的竟然曾经提着刀要杀自己的,多大的心才能安稳入睡?
等几个月不着家的长目回来,福生还在喂池塘里的鱼,红的白的黑的,个个儿膘肥体壮。若不是不好吃,早就成了盘中餐。
“你快走吧!”长目一回来就急急忙忙地拉着福生说话。
“走去哪里?”福生觉得莫名其妙。
“说来话长,上头有人陷害我,要拿你问罪。”
“拿你问罪理所应当,又与我有什么干系?”
长目难得噎住了,他口齿不清地解释了一通,原来是曾经扶持他的一个大人物到这边游玩,要他作陪。
本来陪着玩也就是了,可是大人物突然问起长目的婚事,长目便如实答了,大人物听了勃然大怒,登时就把长目赶了回来。
“你成亲有跟他什么干系?”福生很疑惑。
“此人Yin险狡诈,极为好色——”长目顿了顿,“又最是睚眦必报,也怪我一时得意,害了你——”
福生理了半天,终于有了点头绪,明白了,“你的那些钱财,就是他给的吧?”
长目没说话。
福生也没怪他,钱财得来都是本事,谁管你如何得到,只是没想到其中如此波折。
“给了一千两,我拿去做生意翻了几番,便把本金用来为我父母建房,如今住处,都是我,都是我——”
原来是江边渡口,失意人遇着了失意人,而两人恰是逃至此,又恰遇了一场大雨洪灾。他们被困在此处几日,大人物便听他诉了几日苦,答应与他一千两行商买卖。
天下没有免费之事,自然也有龌龊的交易,长目拿着一千两银钱,除此之外身无长物,自然说不出多么硬气的话。
而况他所接受的并不是什么节气熏陶,商人重利,不过区区几日雌伏人下,换得东山再起的机会,划算。
长目答应了,整日与他颠鸾倒凤,醉生梦死,几日没能出门。
雨停了,那人便走了。
再之后,长目从别人口中得知那人的身份,才渐渐在心中勾勒出那人的形象。原来,他并非表面那样庄重斯文,恰如那几日的暴风骤雨,和煦只是虚假面目。
长目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有别的心思。
他曾经亲自持刀将逃出府去的男宠一家一刀一刀凌迟,仅仅道听途说,便让人毛骨悚然至此。
“既然如此,逃,又能逃到哪里?”
当天夜里,也下起了大雨,有人撑着伞,敲开了他们家的大门。
他来了。
长目哭喊了一夜,福生便枯坐了一夜,这一夜好长,好长,长到福生回顾了一遍自己痛苦的小半生,索然无味,毫无眷恋。
天快亮的时候,贵人从房里走了出来,像是十分吝啬地将目光放在福生身上,“你便是他的妻子?”
福生一夜未睡,眼中都是血丝,只等这人走了进去收拾残局,他倒是没有那么多悲痛和怨恨,因为长目可能欠的太多,这辈子也没法儿还清。大雨连天,如果不是贵人指点,他可能已经因为强渡成了河里的一条怨鬼。孤身一人,如果没有那一千两,他可能早已冻死街头。
虽然世事磨难没有定准,但是因果循环,人不该忘恩负义。
“多年不见,他竟也有了孩子。”贵人踉跄了几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过了一会儿,他的随侍送来一块儿玉佩,给长目的,留的话也意味深长,“以备不时之需。”
贵人再未来过。
长目后xue撕裂,在床上躺了很久,人也沉默了不少,他捏着玉佩,目光都是闪烁,竟然落了泪。总是哭总是哭,福生看着心烦就给他藏了起来,又被他翻出来,继续看着哭。
他们隔壁搬来两兄弟,兄长高大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