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样?”
赵游用额头撞了撞他的胸口聊表抗议,又安安耽耽地窝好了。自己本就眷恋着徐放的怀抱,何必扭捏作态,纵有闲言碎语,又与他和放哥何干?在宫外他不再是万众瞩目的太子,更该珍惜难得的随意。
赵游平日是能乘辇绝不多走一步的懒骨头,但这回眼瞧种种新鲜事物,格外兴奋好动,被抱了会后又跳下来自己走了。见惯了门庭冷落的偌大宫闱,到了集市方觉这世间原来竟有这么多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街道两侧俱是吆喝生意的摊贩,托卖烤鸡生炒的支起了摊棚,偶尔有女子隔着轿帘选买头面冠梳。
赵游迷惑道:“放哥,今天有什么节日吗,为何这样热闹?”
徐放道:“你真是没见过世面,便是乡下也有十天半月赶集的,更何况京城脚下,今天大约是放了晴,出来玩的人多些,却远不及过节时,若是元宵端午再来逛,你可得牵好我的手,否则能被挤散了。”
赵游点点头,虽不说话,手已经摸索着要来牵徐放,徐放啧了一声,“rou麻。”然后一把反握住,紧紧不放。
赵游笑得眼睛弯弯,再往他身边倚了倚,粘人得很。徐放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巴不得全天下都来看看他夫人有多可爱。
迎面而来的微风寒洌,但随着日头越爬越高,脖颈被晒得暖和,赵游的一点碎发在阳光下泛着丝光,随着轻快步履而摇晃,让徐放心也酸酸软软的,只想陪他这样一直逛下去。
徐放抬手,帮他把碎发挽到耳后,赵游对他的亲昵习以为常,竟全无察觉,他正兴致勃勃地打量招展的酒旗和招牌,小儿认字般专挑好玩的读出来。
“丑婆婆rou饼、宣大鹰店、大小抹rou淘、张戴花洗面药……什么叫洗面药啊。”说完先笑了,“一听就是女子用的,你也不知道罢。”
他偎在徐放怀里,叹道:“想来这些都是老字号了。承平已久,方有此生聚之盛景。”话里难免忧患之意,胡虏叩边,中原饥荒,眼前风物一如绢面上的盛世图,或将付之一炬,或将四分五裂。
徐放这些年来走南闯北,所见所闻亲身经历,已听出弦外之音,跟着叹一声。随后振作道:“你若想微服私访,无论城外济善堂还是权贵私宅,我都奉陪到底。但等吃完午饭再说。”
说着正好拐到吴老六馄饨的摊面,这家颇有名气,多少年来只卖十文钱一碗,棚下长凳摆开,坐满了百来人,大多是贩夫走卒,个个眼前摆了热腾腾的海碗,汤面鲜爽浓郁,筷子此起彼伏,叮叮当当叩击瓷碗。但因着化雪,各人脚底下污水横流,泥泞不堪,再细看桌面上腻着经年油光,碗上多有磕口,实在是……卫生状况堪忧的路边摊。
徐放自个吃惯了,从来不以为意,这回陪着贵人,突然不好意思起来,挠挠头,“还是去酒楼吧,名气大的有好几家,听说是御厨……”
赵游闻言忍俊不禁,压低声道:“御厨我吃得还少么?我看这家就很好。”说着已从容撩袍落座,等着小厮来递食单,不想徐放仍然杵着,然后中气十足地大喝:“两碗虾仁馅!”
灶台旁探出一颗脑袋,是位扎着头巾的干练姑娘,随意扫了一眼,显是记?下座位,接着也吼道:“知道了!”
大锅里水早就滚了,汤碗很快便端了上来,猪骨头浓汤撒了紫菜虾皮,还有些金黄鸡蛋丝,卧着皮薄馅大的虾仁馄饨,个个晶莹剔透,咬一口汤汁鲜浓、馅rou滑嫩,确实开胃极了。
赵游自幼被教导用餐礼仪,再好吃也得细嚼慢咽,一个大馄饨分三口吃完,徐放已一口一个三个下肚,很快风卷残云连汤都不剩了,赵游只当他没吃饱,忙从自己碗里拨给他,徐放笑道:“你喂我吃。”
赵游落落大方地舀了一只喂到他嘴边,他嗷呜一口吃掉,干脆利落道:“饱了。”然后撑着下巴笑眯眯看赵游吃,过了会恪尽主人本分地献殷勤道:“你要不要加点调味的,辣子油?芝麻油?还是醋?”
赵游胃口清淡,什么都不爱加的,这回不知为何,听到醋就喉头生津,竟是格外想吃酸的。
热腾腾的馄饨和汤水下肚,彻底驱散寒意,赵游捂着肚子往徐放怀里心满意足地一摊,来不及消食,老板娘已风风火火地收了碗碟再抹了桌子,只怪生意兴隆,急着赶客腾位置。
徐放扶他起来,“还吃得下么?”
赵游苦恼摇头,他这顿竟吃了平日两三顿的分量,吃的时候浑然不觉,歇一下方觉肚子饱胀。
徐放道:“太没用了。本来还准备带你多吃几家的。不过幸好京里玩的……”他迷之停顿一下,“也不少。”
声色犬马,声色是重头戏,要说玩的,当然少不了勾栏ji馆。徐放并不是常客,可狐朋狗友成群结队总要拉上他的,他亦识得几位红颜知己风尘女侠。
赵游虽对风月之事一窍不通,但官员应酬包ji的龌龊事还是了如指掌的,因此挑眉道:“放哥莫非有什么好玩去处瞒着我?”
似笑非笑地诘问,让人不由心惊rou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