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服药应当有段日子了,但催动药效看来是近来受了风寒所致,所以表面上看起来与风寒无异。但我方才替她诊脉时并无看出她有任何服用过药物的症状,这说明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尚未找过太医诊治。否则不会无人知晓的。”荀子墨分析着说给大家听。
“会是蕙平,还是沈暮娩?”杜丽娘猜测着,就看到对面有双眼正看着她,她在咳嗽声中渐渐闭紧了嘴。
“不管是谁,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先替她解毒。我可以配解药给她服下,但她身上的寒毒却需要有人能度过去,好在她的毒已不深,想来是已经有人为她治疗过,但在没有解寒毒的几味药草中我不敢尝试,唯独有把握的是将她的毒引到他人身上来保住她的命。”
“我来做。”男子声音冷肃,压低了咳嗽几声,显得很不舒服。
众人都担忧的看着他,但他坚持的样子没人敢反驳,只知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情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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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被带去了疗伤,杜丽娘将荀子墨单独拉到花园中问话。原本还绽开了笑的人脸上霎时被她的话给问住了。杜丽娘问他还有没有什么事瞒着他,从那时起他就隐隐觉得他的幸福中夹杂着苦。他不奢望能瞒她一辈子,但他希望她能晚一些想起这些事,至少让他的幸福来得更久一些。
“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没说,我想不起的那些记忆是不是你给封闭起来了?还有什么事是比爹娘惨死,家族覆灭更悲惨,而我无法承受的?还是你以为不说不让我想起,我们就能假装幸福下去了?如果你不说,就休想让我嫁给你。”杜丽娘生气的甩开他的手,怒吼道。她不是被人愚弄的傻子,既然已经决定放下过去,用十年的时间惩罚了彼此也算够了。那为何他们之间还会有欺骗?如果是欺骗而来的,她宁愿不要。她不想再像以前那般被他虚伪对待,她想要的从来都是真实的他,哪怕不完美。
荀子墨拉住她的手,惨然笑道:“该来的总会来,我知道即使我说出来你也不会再与我成婚了,我就是害怕这一点才不敢告诉你的。愫愫,你真的想知道吗?”他几乎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她,但杜丽娘的性格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那种,她不祈求完美,可现实本身就是残酷的。
荀子墨点点头,看向远处一点点残落的夕阳道:“是我亲手拿了你的孩子,那是我们的孩子。”当他先前听到阿月说孩子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件事会触动到她,没想到还是让他们走到了这一步。
咣。她反手甩上他的脸,不可置信道:“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太阳余晖的光撒落在他眼中,让他看起来如镀了层烟火缥缈般不真实。他抱胸洒脱道:“没有为什么,我不想要。”那般无所谓的态度就像是又回到了年少岁月时那个无拘洒脱的少年,那般的不负责任,那般的厌恶世俗管教。他其实从未讨厌过她,只是不想被父母Cao纵了人生,才会对她戏耍,才会错失了挚爱。他将苦痛狠狠压抑进眼底,不想让她有一丝怜悯,更不想让她为难。
“不想要?”多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可以将她的人生给毁了?她到退了两步,情绪激动道:“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想听全部,这个理由我不信。”她是不相信,即使他再厌恶她还有他的家人在,他们是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即便是走入绝境,没有人能为她做主,她也不会任着他对自己下手。
荀子墨叹息道:“这就是事实的全部。那时我们两家闹成那样,你的亲人皆死了,你的情绪彻底崩溃,我在找到你时你就已经不记得许多事了,过去的多数回忆你都忘了,只是用凶狠的眼神看着我,你不对我说话,也不肯吃喝,你将自己封闭起来。我眼看着你的情况越来越糟糕,那时你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你再有那个孩子,所以我就决定拿了他。没想到这件事却会成为你的心结。”他眼神微有闪烁,害怕看向她。他在常年累月的愧疚中不敢向她坦白实情,他不敢赌。
杜丽娘摇摇头,眼神变得异常冷漠,她的眼中有泪,但她始终都续着泪倔强的不肯让它落下,再次看向荀子墨时她只冷讽道:“你当真是太可怕了。”她转身就走,眼底有着绝情。荀子墨上前想拉住她,被她狠狠甩开:“你还有什么资格来挽留我?”她的质问挡开了两人的距离,也将他们再次彻底拉远。或许,这就是他们最好的结局。如果不曾相遇,也就不曾相爱,既然爱过,就要彼此承担犯下的错。
荀子墨看着自己落空空的掌心,难以承受的将手臂掩住了自己的脸,他的肩膀慢慢抽动。身后是听到了争吵声赶来的摄魂,不知他们又为了何事而闹翻,看着他们一路走来如此不易,他也不忍心想帮他们一把,但看到杜丽娘决然离去的背影,他似乎也只剩下了叹息。轻轻拍了拍荀子墨的肩膀道:“你这又是何苦,何不将实情告诉她,或许她会原谅你,这不是你的错,你们这样彼此压抑着无非是苦了自己。难道你还想再错过下一个十年吗?”说起来他们当年相识时正是碰上此事,是亲眼看着他们如何决裂的,虽其中过程不便参与,但总归不忍他们就此错过,只是不知他们还要兜兜转转多少年才能真的放下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