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姐藏入西凤皇宫是错,那他后来为此也付出代价了。而且您不也在利用此事接近了他,那就更谈不上是谁利用了谁。后来主子对您动心时也确实用了些小手段,但这些都是无伤大雅,奴才始终都未能明白,您为何一定不能原谅主子呢?”
这个问题杜丽娘也问过她,虽然她嘴上承诺了他们会原谅,但她不想面对过去的人和事就是还未能放下,直到她无动于衷的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他们才清晰认识到有些事藏在她心底,始终都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云淡风轻,那深藏在心底不肯被轻易原谅的事,就是她无法化解的心结。看来这个问题连他们都意识到了,她平静的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因为太过正常而被看出了破绽,不是么。
她揭开那块红盖,指尖慢慢摩挲着空落落的牌位,殿内燃点明灭交暗的烛火,在层层纱幔下勾人往事。而她像是被往事拂动了心头,声音轻且缓慢道:“你们都以为我是因为玄月宫被灭而憎恨他,以为火烧映月阁一事是他要杀我而始终都耿耿于怀,其实不是,那只是起因。”她的背影单薄而清瘦,因背对着他们而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能很明显感觉出她话音中的悲沧。随着她的话感受着当年她在面对这些生死大事时的心境变迁,以及绝望中苦苦挣扎着想要活下去却无人救助的心。
“那日放火烧映月阁的人在外浅谈时说是他派来的,目的就是要亲自送我去死。我不相信,我始终都不认为他会那么待我,即使对我是虚情假意,但总不至于对我那么狠。我想要逃,可偌大的映月阁瞬间就被人包围起来,钉上了木板,烧上火油。那些火油是参杂了毒液的,火势越是凶猛毒烟就越浓烈,我被呛得无路可逃。直到那时我还在期望着他能来救我,只要他来我就相信不是他做的。可我无论怎么拍打门窗,看到的只是相府前院中发出的巨大烟花,那五彩斑斓的火焰划破天幕,绽开成片片火花,如七彩流星般耀眼而夺目。真是讽刺,我在绝望中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夫婿开开心心娶着别人,而我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个死人罢了。他们又怎会注意到在他们欢笑的背后还有一个人正在苦苦煎熬着,等着他去救呢?他当然不会在意,因为我直到最后都没有等到他,我在烈火焚烧下被横梁砸中,因为吸了太多毒烟而毒伤了喉咙和眼睛,而我……我那个未成形的孩子也在灰烬中化为了一滩血水。”孩子,是她心底永远无法抹去的伤。哪怕她受再多的苦痛都无法与之相比。悲恸化为眼泪,无声坠落入地,化成一圈圈氤氲水滴。
她的话不仅使流锦怔愣,更是杜丽娘瞬间惨白了脸。像是被人触到心底最隐秘的伤口,她觉得心跳加快,脑海中有什么片段一闪而过,太快而让人抓不住。但正是因为这些使她渐渐开始头疼,像是有什么要冲将而出。孩子?为何她会有一种被自己遗忘了最重要事的感觉?那种感觉在清晰告诉着她,她要去将那些都找回来,那才是她最完整的人生。
是荀子墨,是不是他,封闭了自己的记忆?他为何要那么做?他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她让她不能想起的?这么想着,她内心就惧怕了起来。
“公主您……怀过孩子?”流锦不可置信问道。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这其中如此曲折,他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早知道就不深挖结底的去探寻了,现在将她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重新撒上盐,也不知道她会怎样。她可能现在只是平淡的叙述这件事,然而当年发生时惊心动魄可想而知,也难怪她始终都无法忘怀,怕是换了谁都不可能忘记的。流锦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只不知主子若是知道了此事心中该是会有多痛,她选择不说又何尝不是在独自舔舐伤口,想要一个人伤恸呢。
“我被救后熬过了一段很艰苦的岁月,那时我被送往了邬州的一个偏僻小地铬水。我眼睛看不见,又无法开口说话,就连身上都烧伤严重,根本没有办法维持自己的生活。后来我被辗转贩卖到赫承郡中,被一个辛大娘捡了去给她的傻儿子当媳妇,我抵死不从,一路逃走时就是在通州遇到的你们。你可能已经忘了,那时你们正秘密从赫承郡遣返回国,在途径通州的路上作了短暂停留,只因遇上了个跌倒在路边,被残叶卷身,面容可怖的人。当时你们以为有什么情况特地小心谨慎的停下查看,可查看的人因为太过害怕根本就不愿意来看我,又哪里会想到与我就此错过?”
第19章 穷途末路
她突然转身捏着无字牌,音色冷鸷道:“我永远都不会忘了那日他对沈暮娩的小心呵护,也永远都不会忘了他的无动于衷。你说他在乎我,可才那么短的时间他就对别的女人嘘情问暖,你让我作何感想?就算他的确忘不了我,但他的心里至少还有别人不是么?”她将无字牌丢落在地,冷冷笑道:“当时是我不吭声的,如果我发出声音求救或许我就活不到今日。我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一心一意,他若做不到我不会勉强。我也从没奢望过他会只爱我一人,既然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原不原谅又如何,你们就当我在当年就死了吧。”她抹干眼泪,讥讽的笑道。于他们来说,她本该死于过去,再出现只是将他们平静的生活搅乱。
一时间回忆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