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轻靠在铁柱上,听到隔壁有细微的走动声传来,但她无从看出司夜离是否也在看着她。她闭了闭眼,问出此行来的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般残忍的待她,就因为西凤帝诛杀了宁氏一族所以他要拿他女儿来报复?可她身上也流着宁氏的血啊,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不过是个刚出生的小孩子,至于令他这么恨吗?
他像是陷入了回忆中,良久后才咯咯笑了起来道:“为什么?他抢了我毕生最爱的女人却从未善待过她,就算是死她都要受着凤氏皇后的枷锁不得解脱,而我与她Yin阳两隔,此生都不会再相见,你说我怎会不恨他?心苒呢,心苒明知道我钟情于她,为了她宁可做任何事,她却一再的利用我,最后还为了负她心的男人生孩子,郁郁不得终而自杀。她到底知不知道这辈子自己有多愚蠢,她明明可以有其他路走,为何,为何要将自己困死在皇宫中?”说到最后他像是在自问自答,又像是了然的呲笑。她怎会不明白,不明白的是他,终究是在自欺欺人罢了。因为憎恨嫉妒,他要将他们的女儿拉到玄月宫中为他所用,他就是要将她培养成最得意的棋子,让她死了都不安生。事实是他做对了不是么,阿月的确很出色,可也就是太过出色才会脱离了他的掌控,想要逃出玄月宫去。他怎么会让她走呢,岂不是白费了他多年的苦心栽培,万一有她得知真相的一天来对付他又该如何。他思谋远虑,决计是不会让她有一丝好处占到,他就预防着那一天的到来。然而这一天还是来了……
阿月靠在Yin暗的角落中沉思很久都没有说话,她与宁浩之间已无话可说。这个人能对她有多好她全都记得,就连那些残酷的记忆都像雕琢的烙印般恍惚了她的眼。她离开玄月宫的想法上报上去之后,宫主亲自接见了她,他没有问为什么,也不说挽留她的话,不知是早就想到了她会离开,还是因为对所有人都无情。那日他提了宫中的规定,这条规定从她第一日进玄月宫起就牢记在心中,相信很多人也是,但又有几人能真的脱离得了呢?宫规严明凡进玄月宫者至死效忠。那就是说只有死才能离开,否则就是妄想。死么,这些年来她为玄月宫做的事哪次不是死里逃生,她又不是天生就这么强的,不过是吃的苦多了也就有了经验,在经验中慢慢摸索,再加上自身的悟性,后天的历练成就了之后的望月公子。说起来这其中并未有捷径,她所有的与旁人所付出的努力艰苦并无区别,唯独多了点天资。可能是这点天资,可能是她为玄月宫所做足够多了,宫主给了她条活路,要她完成最后一个任务,但前提是她这些年从玄月宫中所学武功必须全部废除,自此后就连招式都不得在江湖上运用。一则是宫规如此,已放她一条生路,算是开了先例;二则是她所潜伏的对象身边高手环伺,她但凡露出点痕迹他们很快便能发现,之前派去的人皆是无功而返,就算是个普通人都尚未在他身边成功过,必需要慎重对待。
她无法在心中衡量究竟哪个原因更多些,但她明白她于宁浩来说不过是颗棋子,对于一颗弃子来说才能毫无割舍的丢弃吧,可在丢弃这颗弃子时他可有想过一分一秒她也当过他的女儿,哪怕是他所憎恨的女儿,她也未曾有过一刻对不起他过。甚至为了倾覆玄月宫的事她一直耿耿于怀,她那么努力地要为他们复仇究竟又是为了什么?一切都没了意义,就像她对于宁浩来说,不过是个不得已留活的人罢了,他不在意她是否过得好,也不在意她开心与否,就连当年他明明自己能设计逃过那场刑罚,却什么都不对她说也不带她走。她以为是他在气她怨她,可没想到他是不在意。
好一个不在意。世间最冷漠不过如此。他们做了二十多年的父女,到头来却什么都不是。多么可笑,多么荒唐。回想过往,她竟觉着这些年自己都做错了,她活成了他人眼中的一场笑话,那些所谓的骨rou亲情既然奢望不及,不要也罢。
她缓缓抬起头来,氤氲雾气的眼底渐渐有了嘲讽的笑意,她转过身不再看他,勾唇讥讽道:“今日你我缘尽,他日黄泉路上相见只当不识,我不欠你什么,我娘欠你的我亦还尽,自此恩断义绝。”她轻缓将这些话一字不落的讲完,似又重现当年望月公子的风采。她眼神冰冷淡然,眼底早已是一片清澈见底,哪里还见什么复杂情绪,那些痛苦的纠结的执念自此已被她彻底放下。或许她还要感谢他为她做的那些残忍事,才能让她那么容易释怀。勾起的唇角有一丝邪魅的笑意,让见者无不毛骨悚然,那是望月公子在杀人前惯有的笑意,只是从前她以面具示人,常人难以见到,如今出现在脸上的笑意森然,无端就令人害怕。她忽然就想到那些年自己为玄月宫所做的,包括她受的寒毒,全然就变成了可笑至极。
第13章 Cao控棋局
她的手上不知何时有了个小瓷瓶,自指尖Jing准的丢落在宁浩脚边,然后拨弄了下衣衫,淡然道:“既然我是西凤长公主,这点赐死你的权利还是有的。你放心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会保你个全尸,待你死后将你葬入宁氏宗祠,但这此后宁氏再无后人,这是我对母族所做最后的一点情分。”宁氏香火将再无人供奉。这于宁浩来说何尝不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