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夏日的天暗得晚,申时之末天色依旧明亮,天际尽头却已隐隐约约蔓延开火烧云的影子。祁逍骑着马在城东最恢宏奢丽的宅邸门前停下,牌匾上“城主府”三个金粉大字闪闪发光。
接到侍从通报的程渚匆匆而出,诧异地看着自己过去三邀四请仍未曾登门的黑衣青年出现在大门口,朝自己抱拳一礼:
“程渚大人,冒昧到访,您不会不欢迎吧?”
两个时辰前。
慕寻跪在人群中央,自述与主人相识的过往。慕家见祁逍身旁没人伺候,便指使自己的性奴过去,是个漂亮柔顺的双儿。
祁逍不爱让别人使用过的玩物碰他,挥挥手示意双儿回去,没想到对方却不依不饶往上贴,男人愈发不虞,正要将人推开,那双儿却忽地挨近他耳边,语速飞快:
“若慕少爷待会儿跟您讲了什么不好听的话,还请祁公子莫要介怀。您今日只管享乐便好,旁事无需插手,主子自有安排。”
祁逍下意识当对方口中的“主子”是慕达,前后一顺语意却觉得不对。正不明所以,皮肤上却传来柔软的触感,那双儿的指尖在他手心画了个潦草的叉。
与支离接触深了,祁逍现在对这个符号极其敏感,心头霎时掀起骇浪。我Cao,所以这个“主子”指的是……
他还欲追问,来自止杀的小探子却怎么都不肯多说了,回到了普通的yIn奴模样,捧着白嫩的nai子,娇躯柔若无骨地贴着男人的身体磨蹭。
祁逍还沉浸在对止杀情报网覆盖面的震撼中,一时没在意对方动作的放肆。直到慕寻扑过来,气势汹汹将人扯开。
此时祁逍还不知道所谓慕达“不好听的话”是指什么,以为是对方背着止杀讨好城主一系的事。直到慕达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
如果没有探子的预防针,无法无天惯了的祁公子今天非把慕家给拆了不可。但对方既然这么说了,男人也只能先压一压怒火,免得出气一时爽,却回头给老婆添麻烦。
慕达出言不逊,祁逍尽管没有当场发作,却也没兴致继续在慕家聚会yIn乐。他回屋后又与众人敷衍地聊了会儿场面话,便找借口告辞了。
牵着慕寻踏出慕家的大门,祁逍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直到登上马车,慕家的牌匾已经被远远甩在身后,男人仍然一语不发。
慕达的话在他心头挥之不去,萦萦绕绕,让人如鲠在喉。
那种扯淡的污蔑,祁逍当然没有相信,更不会因此与支离生隙。他是心疼。
祁逍直到此时才深入认识到,支离究竟身处于怎样险恶的环境里。哪怕有了第一杀手的实力,有了组织首领的权力,也仍旧无法阻止世人肆无忌惮倾注于他的恶意。
难怪支离不信真心——当面奉承巴结的皮囊,背地里却不惮将龌龊思想尽数施加在他身上。杀得完明枪,除不尽暗箭,日复一日与那些吃人的漩涡暗流搏斗斡旋。
但支离不曾对祁逍诉过半句苦楚,是以直到今日,祁逍才知道原来看似大权在握的支离,过得远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畅快恣意。
不堪的臆测,下流的意yIn,恶毒的诅咒。这还是支离已经强大如斯的今天,那些人只敢在背后逞口舌之快。过去呢?在遇到自己之前,在成为“支离大人”之前——他的宝贝到底是怎么一个人走过来的呢?
双儿天性yIn贱,多数选择自甘堕落,少数反抗失败被碾入尘埃。唯独支离自始至终没有屈服于命运的锋刃,折刀为翼,遍体鳞伤也要为自己挣出一片立足之地。
然而他拼尽全力,世界依然不愿施与他半分善待,只因为他无法摆脱双性之身,人们便可以自然而然抹杀他一切成就,暧昧笑谈间,轻飘飘将他受过的苦难披上桃色的包装。
祁逍心头忽然涌上一股强烈的冲动,疯了似的想见到支离,想拥抱他,吻他,立刻,马上,告诉对方自己会永远爱他信任他,永远坚定地与他站在一起。
在慕家的时候,祁逍也喝了点果酒。不过他酒量比慕寻好得多,喝得又少,所以并没有什么酒后的反应。
但此刻,那几口没什么存在感的果酒却冲破了理智的藩篱,让男人迫切想将心头冲动化为实质,嘴巴快过脑子地冷喝一声:
“停车——!”
祁逍让车夫驾车带慕寻先回汀兰坊,在拉车的两匹马中挑了模样更神骏的一匹,自己策马扬鞭,果断地直奔城东城主府。
骑马比坐车快得多,天色未暗,祁逍就已经到了城主府门前,还顺路买了点礼品,以免空手上门显得唐突无礼。
程渚作为燕城的“土皇帝”,府邸修得气派又华丽,独自占了一小片街区,隔着高砌的院墙,所窥见的雕梁画栋翘角飞檐的一隅,犹如皇帝的宫殿一般。
策马奔行一路,风一吹,果酒本来就没多少的后劲彻底散干净了,祁逍蓦然为自己的冲动之举生出些悔意。
倒不是怯于面见城主,而是他知道今天是城主府和止杀两大势力首领会面,聚在一起谈正事的,自己不打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