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进来,说道:主子,太后也老了。珍儿忙道:你别说了,你别说了!袁春望不理她,继续道:皇后主子,太后已年过七旬,可她从来就不担忧,为什么,因为她依靠的是自己的儿子,而不是丈夫,这两者有巨大的差别。主子,您再想想,这么多年,皇上和太后这么大的心病,可太后依然在畅春园安享晚年,皇上照样给足了她面子,清漪园更建得如火如荼,您想想,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她是大清的皇太后啊!皇上如果要动她,那就是不孝,将被天下人的唾沫淹死,更何况他一向说自己以孝治天下。
那拉氏恢复了常态,哼了一声,道:什么时候轮到一个狗奴才,来教训本宫!
袁春望并不惊惧,只道:主子,以前的您是多么杀伐果断的一个人哪。多年来,您把曾经乱象频生的后宫,一直牢牢攥在自己手里,朝上也有一大批支持您和十二阿哥的臣子,您再看看富察家,他们家根深叶茂,将星云集,能人辈出,可是先皇后却软弱不堪,主子您这儿恰恰相反,您几乎是凭着一己之力,逐渐振兴了辉发那拉家,才有今日的声势,这是何等的魄力,何等的手段!富察容音和您相比,是星辰之于皓月,远远不及。可是主子您现在,是真变了。
那拉氏眼里泛起了泪光,看着他,问道:变了?袁春望点点头,道:您变得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了。恕奴才直言,主子顾忌的,从来不是别人,主子顾忌的,是当今圣上。您不是怕失败,您是怕伤了他的心,怕彻底失去他。可是主子,皇上有多少年没有留宿承乾宫了?他还会为您伤心么?像您这么强大的一个人,怎么就不能摆脱一般女人的宿命,挣脱感情的束缚呢?您明明可以赢得很漂亮,您却处处忍得很辛苦,奴才为主子不值。
那拉氏站起来,一拍桌子,道:本宫的事,无须你来置喙,去慎刑司,领四十丈。袁春望低头道:嗻。退了出去。珍儿忙道:娘娘!那拉氏道:刚才他说的每一句话,一旦传扬出去,一定会牵连本宫,若非给你面子,就该活活杖毙。珍儿吃了一惊,再不敢讲话。
夜里,珍儿给袁春望上药,见他腰上鲜血淋漓,眼中掉泪,又见他上药时疼得吸气,说道:你说你这是何苦呢?袁春望笑道:你哭什么?她那么生气,证明我说到了她的痛处。珍儿道:你明知道皇后娘娘面上无情,可是对皇上却是痴心一片,皇后娘娘多年独守空房,又眼看着容颜老去,这是何等残忍,你怎么能刺她的痛处呢?
袁春望道:不这么干,能让她彻底清醒吗?珍儿停了上药,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呀?袁春望眼里一冷,道:我想让她认清自己,认清皇帝,认清脚下的路。容貌?到了现在,她还需要容貌做什么?十岁?就是她再年轻二十年,容颜永远不改,也比不过容妃,简直是误入歧途。你想想,太后,是靠容貌吗?珍儿道:可皇后娘娘,始终是舍不得皇上的。袁春望低声道:她要下不了狠手,我自己干。
珍儿还在给他上药,又怜惜地吹气,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一次在宫中甬道上碰到弘昼,便告诉了和亲王,说因慎嫔薨逝,皇后娘娘最近一直睡不好觉。弘昼立刻教人给皇后收集了许多紫河车,叫吴德雅送入宫中,说是可以养颜,又通过袁春望送了一只通体绿毛会说话的小鹦鹉给她逗乐子。那拉氏心里感到熨贴舒适,睡觉也好了。
但皇帝并不知道,因那拉氏每日都盛妆,照常有条不紊,主持早会和六宫事务,又不传太医来看,皇帝每次来承乾宫的时候,二人还是相敬如宾,言语晏笑。只一次,皇帝和李玉来的时候,闻到了腥味,但皇后已教珍儿将东西端走了,掩饰说自己在用鹿胎养生。皇帝出了承乾宫,和李玉说,看来容妃那日说的对,皇后想青春永驻。李玉见皇帝脸色不善,便不言语。
袁春望腰上的伤还没好,便寻了一日午膳时间去军机处找弘昼。二人关起门来。袁春望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弘昼诧异道:你说什么?袁春望道:王爷,这十年来,奴才算是看明白了,整个紫禁城,只有王爷您最关心皇后娘娘,也只有您最为她着想。如果您再不帮她,娘娘以后的路,恐怕更加艰难了。弘昼点点头,道:我会找个机会,劝劝皇上。
袁春望问道:劝什么?弘昼道:劝他善待皇嫂,善待十二阿哥。袁春望低下眼帘,道:这样的梦,皇后娘娘也期待了很久,三十年了,实现了吗?所谓善待不过是怜悯而已。皇后主子多么高傲的人哪,她绝不稀罕乞求别人的怜悯。就不提宝月楼,那原是昭告回部平定,就说方外观,连一个妃,连贵妃都不是,都能让皇上为她起西洋花园小楼,这不是羞辱皇后主子是什么?这不是昭示天下,皇后不过是个摆设吗?这么多年,皇后娘娘备受冷落,只不过在面儿上还维持着国母的花架子,宫中上下皆知。王爷,奴才就多嘴一句,现在是指望不上皇上了,只有您,能够帮主子娘娘和十二阿哥,也只有您有能力帮助他们。
弘昼道:容我想想。容我再想想。袁春望更低了头,道:帮助他们,也是帮助王爷您自个儿啊。弘昼锁眉看着他。袁春望道:四阿哥是扶不起的阿斗,而五阿哥和傅恒一家走得很近,和傅恒结成了一党。您可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