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天娃娃脸,午后阳光闪进云层后躲懒,黑云压城,劲风猎猎。
乌云翻山,自北郊麒麟山方向簇拥而来,引来一路电闪雷鸣。
麒麟山根下就是燕京城,坐落京城最北端的皇城很快被殃及。
一道电光劈落在太极殿前,皇城乃至禁宫内外充斥着来往宫人纷乱无措的惊呼或踏步声。
“落雨啦!”
霎时风急,倾盆落雨。水雾腾空,隔出一方混沌天地。
东宫之中宫人悄声往来,奴才们鱼贯忙碌,手提着隔水的大块毛毡布,紧着兵分几路将寝殿前后的奇珍异草罩起来——要知道那些花草可都是太女殿下的宝贝,或是陛下御赐的来自南方或是属国的进贡,或来自皇后娘娘赏赐。
常年在宫城行走的奴才,深知这几位主子的脾性,不似帝后宽待宫人,太女殿下那古怪脾性惯来是惹不得的……这么编排主子,东宫的小奴才在心里连连告罪,默不作声加把力气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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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寝殿中,五官稚气的少年人撑肘侧卧在榻边和衣小憩,她以玉冠束发、交领常服加身,这便是奴才私下传言不好惹的东宫之主郎璨。
她眼下于睡梦,模样乖顺许多。
当惊雷坠落殿外,梦境中人骤然惊醒。郎璨起身放眼窗外的惊雷滚滚,刹那间想到什么,不顾整理仪容,抿紧唇线夺门而出。
门外水雾连天,盏茶之间,地面聚起深浅不一的水潭。疾风骤雨斜入檐下,郎璨立于门前见庭院中宫人四散忙碌着。花坛中的娇嫩花草受到庇护。檐下人眉目舒展,眸心一转,瞳孔紧缩。
东墙根下,弱小植株随风飘摇,因花窗并着飞檐斜雨的无情浇灌,在狂风骤雨中频频打颤。
郎璨拧起眉峰,神色冷峻。这时有宫人瞄见了主子殷切来奉迎,抖着肩膀瑟缩在檐外请她移步寝殿。
“可还有闲置毡布在?”雨势浩大,郎璨步来阶下,揪人衣襟切齿对他。
“回殿下,”小内侍瑟瑟发抖,天寒并着心惧,“咱宫里并无闲置的了。”
“废物!”太女撞开他扑进雨帘。
白影扑向东墙那角,在那之后,几道乱影汇聚追随。
“殿下!雨势太大了,您快请入殿吧!此等小事奴才们来做。”
郎璨俯身,以身为屏护住半人高的植株,回身飞起一脚,嫌恶道:“滚!”
“殿下!”掌事女官清羽疾行而来,为主子撑起伞,并将无措瑟缩的小内侍拨去一边,提点:“杵着做什么?还不去库房取油布来?”
“是、是!”小内侍连滚带爬告退。清羽占到上风侧,指挥手下婢女去寝殿取主子披风。
旁人在身后如何仿若与郎璨无关,她一心系在宝贝植株上。这是她春日亲手栽培的昙花。
昙花喜shi润环境,自属国引进几十年,只在南国开遍。帝京夏季燥热冬日Yin寒,那等娇嫩的花儿受不住,宫廷不乏能工巧匠,冒着风险敢于尝试的却寥寥……太女偏要迎难而上,不耻下问钻研书籍仔细了解昙花习性及种植特点,只是因为百花之中慕容嫤独爱这一抹。
昙花清雅高洁,有如那个人,她心悦慕容嫤,爱屋及乌。
疾风冷雨敲打在身上脸上,郎璨无所谓疼,全心为脆弱植株遮风挡雨,心里满满的怜惜之意。
……
太女折腾病倒了,太医前脚出东宫,东宫宫人后脚去宫中禀报。女帝召集忠臣在勤政殿议政,在御前侍卫那吃了闭门羹,小内侍机灵,跑去中宫求见皇后。
午后雷声大作,慕容嫤无心睡眠,坐到绣架之后绣花样……窗外震耳欲聋,她心神不宁挑破了食指指腹,隔不久,听闻东宫来人。慕容嫤不顾仪态仓皇起身,由惊鸿扶着紧往前殿去。
小内侍进门先跪,颤声道:“皇后娘娘金安!奴才小安子,是在东宫侍奉太女殿下的,今日午后殿下淋雨着凉了!太医去瞧过,眼下回太医院开药了……奴才等失职,请娘娘赎罪!”
“你们怎么伺候的?!”慕容嫤美目含怒,娴静温雅姿容不复。
“娘娘可要亲自前往?”慕容嫤身子一僵,惊鸿有留意到,她悄声在主子耳边征询。
慕容嫤轻点了头,撑案起身,指尖泛白,“惊鸿,随本宫前去。”
“是。”惊鸿示意下,她身后的内侍快步出去传话,“皇后娘娘摆驾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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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欲晚,雨势不减。东宫迎来贵客。
皇后乘辇车而来,轻车简从。
慕容嫤留随从内侍候在前殿,她携惊鸿直入寝殿,拦下就要俯身行礼的太医院首,“柳太医请起,太女病情如何了?”
“回皇后娘娘,殿下只是冒雨受凉寒邪侵体,喝几服药就好,娘娘切莫忧心。臣携了药方来,这便去熬药。”
“有劳老大人。”慕容嫤面色和缓,免旁人的礼,示意清羽跟去。
清羽点头称是,随老太医前去厨房。
“你们也下去吧,各自喝碗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