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火夜,更漏寒,马蹄疾。
朱雀大道马蹄阵阵横贯南北。夜深落钥后,皇城与宫城破天荒地同开城门。
帝后寅夜回宫,且中宫之主负伤。这消息足以炸破太医院的门。
皇后重伤被皇帝策马抱回,这等惊闻实在瞒不过后宫之主陛下亲娘。
皇帝违背太祖皇帝遗旨打马闯宫,她老娘惊掉了掌心里的青瓷茶器不顾仪态冲向福寿宫外。
宫道幽深一眼望不到头。皇帝贴怀揽抱昏迷的女子,高喝着策马直往中宫。
帝后回宫走的是只为迎接大军凯旋的德胜门,皇帝且顾不得再三忤逆先祖。走就近的德胜门亲往太医院请太医令前往中国救治皇后。
侍卫长亲自驾车,接到太医令刘大人当即赶往毓秀宫。
中宫寝殿,一片死寂。朱旭煦守在床前,紧握昏睡人一双苍白的手,埋头哽咽:“毓姐姐,你撑住。太医这就来。”
太后凤辇及护送太医令的马车先后赶到毓秀宫外。太后知晓皇后负伤,破例先请太医令先行。
太医令乃至太后一行匆忙赶往寝殿。
“参见陛下。”
朱旭煦抹掉眼泪起身来迎,“刘大人,快看看毓儿!”
太医令问过安,受命近到床前,跪地为皇后搭脉。
“煦儿!”太后得见劫后余生的女儿,心底一阵阵涌生后怕,她慌忙抓起心肝宝贝的手护在掌心。仔仔细细上下打量后者,“你有没有事?!”
朱旭煦机械摇了摇头,哽咽道了句“母后”再就说不出什么。
太后心疼拂去皇帝双颊的泪渍。轻拥她片刻,心里难安,退开一步距离,仔细瞧着女儿,摊开她一双攥拳的手,惊见触目惊心的血迹。慌道:“煦儿!你哪里伤到?!快让母后看看!”
朱旭煦垂眼,对一双染血的手,弱声呢喃道:“这是、毓儿的。”
朱旭煦呆愣着盯着掌心里的血污,复赚紧双拳,仿佛如此行事,就能锁住热烫的生命的温度不会流失。
那是她挚爱之人的温度!
皇帝袍角沾染点点血渍,太后瞧得心惊,严辞追问皇帝今夜变故始末。
朱旭煦缄默,瞥一眼帷帐内忙碌人影。
太后了然自己亲生女儿的心性,她叹息,握起皇帝的打颤的手,凝神将注视投向床前交错身影上头。
层层帷帐泛动涟漪,将其间一切掩个朦胧。
片刻后,人影直立退出其中。刘太医垂首退出。
“毓儿如何?!”
“回陛下,皇后娘娘伤在后心。情况危急。”
皇帝身形一晃,攥着太后的手勉强找到主心骨,“朕要听实话。”
老大人拱手,直言道:“臣并无完全把握。娘娘若伤及心脉,血流不止,恐怕药石难医。”
朱旭煦切齿攥拳到胳膊打颤,“但凡皇后若万一,若说你一家上下,朕要你整座太医院陪葬!”
刘太医扑通跪道,五体投地,连连承诺:“臣等必定全力救治娘娘!”
刘太医开方命人取药,她老人家亲自去小厨房看守。
太后听闻一阵眩晕。她挥手屏退贴身侍奉的侍女,进内室临近瞧了侧卧昏睡的人。她揉着额角,厚重的白沙中渗出的血红白相间刻在眼底挥之不去……
太后绷起脸色,跌坐在楠木圆桌边,逼问道:“你实话说来,你与皇后为何乔装出宫,毓儿又如何伤重的?!”
朱旭煦失魂落魄,头脑里嗡鸣着响,她低垂眼睑,魂不守舍的,道出实情——她自己冒失出宫脱离皇城而随后皇后追来如何为她受伤。
太后拍案而起,与她怒道:“瞧你做的好事!身为人君,任性胡为,以身犯险,动摇国祚!好,你真是昭国的好皇帝、哀家的好女儿!”
“母后,孩儿知错,莽撞之事绝不再犯。”朱旭煦垂首一派恭敬。独孤太后深深看了她一眼,舍不得再多说一句重话,说到底,皇帝一反常态这般态度,她为人母实在欣慰。
只是当下,皇后重伤垂危,她做姑母的实在难展笑容。太后入内室坐去床边,为昏迷的人提了提被角,重新放下纱帐。
独孤毓侧卧向床里,由锦被勾勒倩影单薄,只是她背后的玉白中衣分外不和谐臃肿着,碍人视线。
——是方才皇帝及绮月为她缠裹的白纱。
“好端端的,毓儿怎就伤成这样……”太后凑近瞧,瞧被面上被棉纱堆砌的臃肿。想仔细瞧瞧她伤处又实在不忍,别开了晦涩的眼。
若是她兄嫂在此,亲眼见女儿重伤受苦,不晓得多锥心……
太后捏着丝帕擦拭眼角汹涌的shi意,而朱旭煦立在她身边,垂眸凝着杏黄纱帐里刺目的白。
“母后,孩儿有一事……”
朱旭煦闷声开口,忽而被掩盖。“太后娘娘,陛下。”云萝轻俏入殿,垂眸近前,屈膝行礼,双手奉上一只小木匣,谨小慎微抬眼一瞧床前这一对母女,轻道:“陛下,您要的这物什,奴婢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