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摔门出来那时候,可是惊到了庭院里云萝绮月为首的听候吩咐的宫人。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摆驾回宫!”
云萝战战兢兢迎上去,被小皇帝劈头盖脸吼一通。皇帝负气而去,头也不回,她招手领宫人火速跟上。
目睹这一切的绮月惊没半条魂儿,她风风火火推门进去禀明皇后,谁道那位伫立窗前的主子举目眺望,连句完整话都没给她机会说完。
独孤毓泪眼对爬墙枝桠上头初绽的海棠,这是她最爱的花,是朱旭煦命人栽种的名贵植株,从前看来甜蜜恩爱的象征,而今只觉得刺目的疼。
她们终究是要走向“相敬如宾”的夫妻相处,朱旭煦安稳坐江山,而她独孤毓守在这座森冷的宫殿里,做她的几分、十几分乃至千百分之一。
“她是皇帝,天下谁人不依着她的。”独孤毓垂眸,认命一笑,凄凉而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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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您这是怎地了?”小陛下甩袖大步前行,宫人亦步亦趋跟着,宫道上的脚步声低闷又悠长。
小皇帝拿泪洗过的红眼睛瞪了云萝一眼,步子不停,云萝就此住口。
小皇帝独自闷在寝殿,勒令谁也不见。时值正午,偏殿门外,云萝被几人围着叽叽喳喳两耳不得闲。
宫殿门霍地从内部开启,私语声歇,宫人归位。
金字匾额下凛然踏出寝殿的,是褪去龙袍换常服的小皇帝。
“陛下您这是……?”
“朕要出宫,都不许跟着。”
“陛下您要往何处?”小皇帝举步要走,云萝不怕死拦了一拦,瞬间对视示弱垂眸,退几步道,“无论去哪里,您总也要保重龙体,带几名亲卫出去。”
“不必。朕只是去找舅父下棋。”小皇帝绷着脸斜睨两排身侧人,“宫门下钥之前朕自会回来,不必与太后、皇后宫里送信,更不许暗中跟随扰朕兴致!”
“……”小皇帝噘嘴闹别扭的模样又nai又凶,云萝在心里发笑:我的好主子,说来说去您还是离不开皇后,出宫散心也要去皇后主子娘家。云萝追忆久远之前小太女换装溜出宫去尚书府找舅父诉委屈的模样,还当小皇帝是小孩子。
谁道这“小孩子”一去无踪影。
宫门下钥与朝暮更替时分相差无多,金乌垂落地平线暮色降临时,常日大开的八道宫门闭合如一。
太极宫众人忧心忡忡,他们心事重,牵扯得红日很快自半空下落。日落西山,圆滚滚的“金桔”缺了一角,云萝及喜顺等人这才急得呆不住,违抗小皇帝口喻去后宫找主心骨。
“求见皇后娘娘。”相比威严的老太后,皇后待宫人亲善许多。云萝对侍卫递了笑,如愿见到为她打开的毓秀宫宫门。
……
云萝被绮月领进门,扑通一声跪倒,“皇后娘娘,出事了!陛下出宫多时至今未归!”
独孤毓将遮挡泪眼的书拍在案上,惊惶起身道:“你说什么?!她出宫了?带多少人?何时出去的?”
云萝叩头后赶忙道:“回娘娘话,陛下午后动身的,只、只有陛下独自……”
“她可有说去往何处?!”独孤毓从案后绕出来,携来一阵风,激得云萝冷汗淌过的额角发寒。她勉强回话道:“陛下说是,去找国舅爷下棋。宫门下钥前赶回来,还不许奴婢等知会娘娘……只是奴婢们等到现在……”
日薄西山天将晚,不多时宫门下钥。独孤毓捏窗角在窗前沉思片刻,定了神落话:“陛下只是一时赌气,此事暂且不要惊动太后。若是明日早朝前本宫不能将陛下请回……再请太后请出禁军兵符……”她定一口气,回身道:“云萝暂且回太极宫,看好你一众手下封锁消息。绮月随我回尚书府。”
听从皇后吩咐,二人纷纷称是。独孤毓带绮月回内室换装,她束发变装作君子,出门前留一眼给云萝,“若真到明日请太后,你只管对太后说,午后是我与陛下先后出宫的。”独孤毓只为云萝思虑到此,匆忙而去。
“奴婢不敢!”云萝跪地,哽咽送别皇后等人。
背后寒风乍起,心内萌发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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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了,朕……真的,千真万确,我家住内城,是方才追小贼出来的,怎地才过片刻就不许我入城了?!”朱旭煦愤愤,叉腰与冷面官兵理论。
帝京分隔内外城郭的皇城门口热闹一时,过路的白丁百姓侧目,出入皇城着布衣短打的谁家家丁小厮也多是好奇投望一眼再行赶路。
“你说你家在皇城,却无凭证,”看守皇城的官兵抬高下巴蔑视着她。不屑一顾,“身无鱼符或腰牌之人,我等不能放行!”
朱旭煦还想争取,小脸憋红,“我、我出门匆忙忘记了这档事。”
小皇帝离宫本要直奔尚书府的,她走在路上与奔来的马车狭路相逢,马匹受惊卷她一身飞尘,喜洁的小皇帝落一身埋怨,耐着性子自认理亏,拜访岳父岳母家之前不得已改道先往裁缝铺,当了自己的一身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