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天色,说不尽的苍凉,教看的人禁不住打心底生出些怅然。
看着天色,大约又要落雪了。隼流紧一紧衣襟,暗自思忖着,时辰已不早了,又赶着这天儿不好,叔武今日不会来了罢。
这本是二人未曾出口的约定。自打两人相识以来,隔上三五日,速檐便会来山上的这间茅屋寻他,来的时候总不忘替他带些日常吃穿用物,隼流也向来是毫不客气地收了。虽说速檐身为武将,却也颇有文才,更是存了邀隼流一同效力东吴的心思。二人论起兵书典籍,言语中大有相见恨晚之意;聊到兴头上,误了下山的时辰也是常有的事。尽管隼流每每作出些冷淡的模样,速檐却不以为意。如此一来,隼流也难免生了几分亲近之意,这数日一次的会面也不知何时成了山中平淡生活中唯一可期待的微小波澜。
隼流有些出神,当初是自己选择在这山中隐居避世,而这儿的生活也正如自己所料,远离山外乱世之纷扰,悠然惬意。只是隼流并非甘于平静淡泊之人,他有自己的抱负,有对这天下形势的独到见解,独居虽好,却难觅知己,未免寂寞。
与速檐相识也是偶然。
那日正逢了山脚镇子的集市,隼流难得下了山去添置些物件,顺道将前日捉回的鱼卖了换几个钱,却不料遇上几名旧日相识。向来文人相轻,那几人见他衣衫粗鄙,只道他潦倒落魄,加之商贩之流向来为人轻贱,买鱼之行更是入不了读书人的眼。那几人便围在摊前,对着他指指点点,听似客气的寒暄里却是满满的讥讽之意。隼流只怀抱了鱼竿,合眼倚墙而坐,嘴角满不在乎地微微上挑,便似全然不闻那几人的冷言冷语,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顾自好眠。那几人说了一阵,不闻他的应声,再看他睡梦正酣,以为他轻慢于己,怒火升腾,什么读书人的气度风度立时抛之脑后,言语间愈发尖酸刻薄起来。
而速檐便是在这时出现的。
着一身靛青衣甲,少年将军剑眉星目,面容清俊,揽着匹毛色乌黑的马,腰间一柄三尺长剑,剑鞘上纹着式样古朴的图徽,正是意气飞扬的模样。他走到摊前,只三言两语间便将几人驱走,再看那靠着墙根的人,仍是合目而睡,一身粗布白衣沾了些污迹,衣袍一角随意地挽在了腰间,裸着的一双脚上满是泥垢尘土,瞧着着实邋遢。速檐立在摊前一番犹豫,正难决断是否要将他唤醒时,隼流却猛地睁了眼,眸中清光闪烁,何曾有半分睡意。他站起身随手拍几下身上的尘土,随即一把提起面前的鱼,不由分说地塞到速檐手中,笑得狡诈:“刚刚有劳兄台,这几尾鱼便赠与兄台,当是酬谢。”说完也不待速檐的回话,袖了手迈步向镇外走去,只是因了怕冷,身子又有些微微佝偻着,那背影瞧来自然是与“玉树临风”“丰神俊朗”之类的描述扯不上半点关系,也不怨那几名书生当他落魄了。
路人只见少年将军披着整洁的轻甲,一手牵着马缰,一手却提了根麻绳,上头穿着的鱼翻着白眼张了大嘴,水滴混杂了血丝顺着鱼身缓缓滴到地上沙土中,当真是新奇有趣。眼见得隼流拐过街角再不见人影,速檐方才醒过神,颇有几分无奈地望一眼手中的鱼,随即抿了薄唇微微苦笑。
隼流瞧了一阵,觉得身上又添几分凉意,忙裹着被褥预备重又躺下——既然速檐不来,便也不必费心准备晚餐,倒不如再好好睡上一觉。天气着实有些冷,隼流缩一缩脖子,暗骂两声这冷得不像话的天气,索性将整个人都包进被褥中,还唯恐裹得不严实,从被子的缝隙中探出只手四处拉扯被角。
“伯言,你这是做什么?”
少年的嗓音略低沉,带了些微的沙哑很是柔和好听。
正忙着将自己和被褥合为一体的隼流听得声音,登时一愣,住了手上的动作,不大情愿地将刚刚安置好的脑袋探出被褥:“叔武?”
站在榻前的不是速檐却又是谁。他略有些错愕地望着隼流探出的乱蓬蓬的小半个头,又将刚刚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伯言,你在做什么?”
这草庐中只得一案,一席,一榻,隼流只得紧紧扯住被子,坐起身让出半边的床榻给速檐,脸上挂了懒洋洋的笑容:“坐。你怎么来了?”
速檐瞧他怕冷的模样,一时失笑,摇摇头放下手中的东西,在他身侧坐下:“我看这天色像是要下雪,你这茅屋也不知经不经得起一夜的雪,你又只顾着睡,只怕是没心思把这屋顶修好的。我不想过几日再来时,花大力气将你从雪下掘出来,只好冒雪来瞧瞧了。”
“你既然来了,今晚怕是走不了了。”隼流一笑,边轻微地打着颤,狭长的眼微闭起来,瞧着很是困倦的模样。
速檐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他:“我早说山上风大,你一向怕冷,为何不跟着我下山去?如今又正逢着义父用人之际……”他这话一起,又想竭力要说服隼流随自己下山。隼流心中暗笑,脸上却不仍是不动声色:“我倒觉得山下比这山上更冷,叔武,你莫要说了,我是不会下山的。”说到此处,隼流一顿,眯眼瞧着速檐失望的表情,觉得很是有趣,拖长了语气:“除非——”
“除非什么?”速檐如他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