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喜好的确很一致。”
原来他爱上了自己的父亲。
“这本该是专属于叔叔的曲子,我却把它交给了小白,还让小白交给小何,叔叔会介意吗?”
而他对撒金钢,从最开始的印象就是:这是另一个“我”喜欢的人。他对撒金钢的笑容一见钟情,正是因为,这就是他最想看到的笑容,这就是他每一次比赛时脑海中出现的画面,每一次颁奖时最期望看到的,明亮耀眼、出现在父亲脸上的笑容。
四目相对,白谱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隐约的敌意。
——他不会放手的。
他知道那一年是父亲人生的转折点,比赛失利,爷爷去世,父亲再没有机会与自己的父亲和解,这是父亲永远解不开的心结。
他根本无法接受——父亲竟然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他。
撒金钢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三十三岁的自己在生命的尽头,放不下的是妻子和儿子,可二十三岁的他,满心都是对父亲的失望和恨意。
可那个男人却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抛妻弃子,抱着自己十八岁的照片再次登上游轮,试图回到当年的海上钢琴师大赛,弥补自己当初的遗憾。
白谱一下子直起身来:“你明明答应过我——”
他对父亲过于深切的执念,早已超越了父子之间的界限。爱之深,恨之切,他对父亲的感情,一直都是爱恨交织的纠缠态。
“他是我的!他喜欢的人是我!你休想!!”
“那就公平竞争。”比起迫不及待宣示主权的白谱,红谱简直称得上气定神闲。
终于,他选择了逃避。他娶妻生子,远远离开,他想要摆脱父亲对他的影响,可是,就在小何一岁那年,也就是他二十三岁这一年,四十五岁的父亲无意中跟他提起一个时空重叠的传说,那一刻,红谱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看见过父亲二十五岁那年在游轮上的留影。
他的父亲,他绝不放手。
“作为儿子,我从来没有做到完美,没有令父亲满意,甚至连合影都没有一张。”
谁也没有料到,公平竞争的第一天,两人就受到了成吨的暴击。
白谱气到爆炸,可他又很能理解红谱,因为他同样仰慕且渴望着自己的父亲,甚至比红谱还要更浓烈、更纯粹,他只是没有意识到这份感情原来不属于亲情。至于对撒金钢,那是少年人情窦初开时最热烈最真挚的欣赏和爱慕,即便这个人不是他的父亲,他也想和对方共度一生。
听红谱讲完今天所发生的一切,白谱在极度的震惊之后,忽然意识到对方敌意的源头所在。
父亲二十五岁那一年,他只是个三岁孩童。
红谱的强势介入,让白谱没怎么纠结就迅速接受了“初恋=父亲”、“初恋+父亲=爱意x2”这一系列等式。
“你!——”
果然自己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这结局。
可是知道不代表理解,如果不是当时的条件所限,父亲一定已经进入了照片世界,或许还会心甘情愿身陷其中,让现实世界的自己就此消失。
事情解决之后,红谱把白谱放了出来。
他听到了那句迟到太久的“你的优秀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可他心中的痛仍旧无法弥合。
一遍又一遍,琴房中的琴声逐渐流利起来,撒金钢终于能够一个音不错地弹完《Father and Son》。他的手指滑过琴键,悦耳的音符在指尖跳跃,井邦和他四手联
只是,对白金钢的爱,更多的是仰慕和偏执,对撒金钢的爱,却掺杂了过多的欲望和渴望。
“我答应过你,不抢你的男朋友,可他不仅是你男朋友,还是我最亲爱的父亲。——哦对了,我试探过他,他还连你男朋友都不是。”
他更加难以想象,自己喜欢上的,竟然会是自己最恨的人。
宁可信其有,他不相信这个传说,却还是抱着父亲的照片登上了游轮,没想到竟然真的进入了照片世界,还一路跌到了最底层。当他听到三十三岁的自己的遗书时,心底不由冷笑一声:果然。
所有的偏执和憧憬,都在一瞬间变成了怨恨。
·
“不会的。父亲为我作这首曲子,是希望我原谅他,可我从来没有怪过他。《Father and Son》,这份爱能够传递下去、延续下去,才是最好的结局,我不介意,反而很开心。”
因为这个人不止是十八岁的自己喜欢的人,还是包含了自己所有执念的父亲。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儿子,父亲的期待,我耗尽毕生也未能实现,父亲失望的眼神令我害怕……”
他坐在钢琴前,磕磕绊绊地弹奏着那首曾经让他和父亲决裂的曲子,井邦坐在他的身边,帮他纠正每一个错误的地方。
——但其实,这并非毫无端倪。
最害怕的,则是父亲失望的目光,他的渴望越来越得不到满足,他的恐惧却一直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