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边塞特产,差人列张单子送来便好。”
“但若是皇上只是让他进京看看亲人,那……那更不必了,他说……”
“我的亲人一直在我身边。”
将军提了一个竹筐,卷黄沙而来,驻足于河岸边。河边伫着一座孤坟,坟前满是青草。
将军的鬓发已成斑白,皮肤也因常年风吹日晒而粗糙。他早不像十几二十岁那样爱惜自己,好像活着,也就单单是活着,不必参杂半分别的感情。
他把竹筐打开,里面有几盘菜,俱是江南菜系,精致玲珑。他一一摆开,最后捧出两碗米饭,与墓碑对坐。
“厨子新学了些扬州菜,我赶紧找他学会了,做来给你吃。这几年刀功见长,你看看这豆腐丝儿……”
“还是没你切得好。”
将军挫败地把断掉的豆腐放进对面的碗里。
“你怎的就这么聪明,什么玩意儿都学得会?”
似是瞥得人面桃花。
将军不再言语,低头吃饭。
饭菜一扫而空,将军又拎了个茶壶出来,到了两杯茶。
“我托了好多人才买到的西湖龙井,边疆这些玩意儿太贵了,品质也差。这是从江南带来的,你尝尝这味道同你以前喝的有什么不同?”
微风拂过,水面泛起阵阵涟漪,到真像有人来尝过。风吹过男人的面庞,发丝。
像是一个不舍的亲吻。
将军强忍着泪,牵起嘴角:“皇帝又叫我回去了。”
“我本是打着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的心思,可他真的老了,听说年后又大病了一场。”
“他养我长大,说半分感情没有,那是假的。”
“但咱们都不欠他。”
将军拭了泪,起身摸了摸墓碑。
亦是刻骨铭心。
“你想不想回家看看桃花?”
“你若想,我便带你回去。”
又一阵微风吹来,在男人的指间缱绻。
将军点点头。
“知道了。”
*
十年前,戚公子头七那夜。
将军跪在灵堂中,眼中布满血丝,已无半分生机。
戚公子刚去那日,将军在众人面前未透露半句话,只是把人放在床上,温柔地为他拭去脸上的浊物。
“将军,这咋会事儿啊!嫂子昨晚不还是好好的吗!”黝黑的汉子低头在一旁侍候着,见惯生离死别的战士此刻竟目不忍视。
“无妨。”将军以指为笔,一点点勾勒着那人精致却死寂的五官。
这样美的一张脸,可惜再也不能笑了。
甚至再也看不到了。
“若是有人谋害嫂子,我们得去给他报仇雪恨啊!”
“不。”将军哑着嗓,“命是他许给阎王的,阎王收人,你我无能为力。”
汉子知道将军定是心头难受,便没吭声,只得默默站在一旁。
副将快马加鞭从关内买回了白事物什,漫天狂风卷走些铜钱纸,飘飘荡荡地落了,与黄沙同归。另外还有女子用的胭脂水粉,不知作何用。
将军接过那些小物件,他只是幼时在宫里见过那些个宫女妇人梳妆,自己从未碰过,一时间不知如何下手。
“后来我才知道,戚公子最有名的是那一抹桃花妆。”
“你却从来没化给我看。”
将军一咬牙在那张青灰色的小脸上扑了水粉,用小指揉开胭脂点在两腮上,缓缓揉推晕染。铅粉描眉画眼,唇脂莹莹一点,再将桃花细粉扫于眉黛。
床上的人秀色可餐,仿佛又有了生命,只不过小憩一阵,醒后依旧能唱歌弹琴,诉尽风流。
“丑死了。”将军终是忍不住落泪,泪水染花了妆容,露出一块斑驳的死灰。
“小七真是丑死了。”将军慌慌张张地拿了湿布擦去那些花里胡哨的色彩,徒留一张面皮儿清清白白。
“小七……小七……”将军捧着那张脸,落下一个浅吻。
在场之人皆掩面而泣。
七天时间足以让一切大悲大喜变做麻木。将军有时候只知道自己跪着,却忘了为什么而跪。
夜里这么冷,他为什么不来给自己披一件外衣?
忽而烛光一暗,狂风乍起,一道黑影破帐而入,闪着银光的刺刀直戳背心,却又在最后一寸撒了手。
刀剑落地的声音在灵堂内久久回响。
“小七?”
将军没有回头。
“是不是黄泉路上太无聊,找我来陪你了?”
“看来我弟没有看错人。”身后的男子捡起刀,插入剑鞘。
将军这才慌忙回首,月色中隐约看得出是一个做东洋人打扮的男子,身材高大,肤色衬着月光,犹为雪白。
“你是......邵大哥?”
男子走到将军身边,与他并排坐下,他这才看清楚邵家大公子的长相,与邵七并无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