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用旁的感官辅助着,眼睛才能确定这是什么。每次想落泪时,左眼就瘙痒不止,伴随有泪水从伤口处渗出的辣痛感。拆线时他重获光明,一下子又清晰广阔的世界让他甚至再度投入战斗时难以适应。只有在夜里闭上双眼时,他才觉得这世界不是左右抖动的,他想起照片上南云峰明亮的双眼…啊,他不到二十岁便瞎了左眼,受着残废的疾苦已经十几年了,他又那么容易落泪,这十几年,他每日都是这样的吗?
第三次负伤,是部队要挑选一批战士往老山前线参与作战,蒙士谦和李迪主动报名,在一次活动中,他们和十来名侦查战士前往马崩方向越军一个阵地设伏,抓捕对方11人,回撤至某山垭口,被高处敌人以火力阻断去路,李迪立即指挥侦查部展开还击,交战时蒙士谦胸部中弹,将倒下了,李迪把他扛起。蒙士谦伏在李迪耳边说:
“你自己走吧。我想我是时候死在这里了。”
李迪迅捷得如同猫儿,声音却木木呆呆:“士谦,我可从没听你说过这些扯淡的话。你别让我瞧不起你。”
蒙士谦扯了李迪的左耳,在耳廓上用尽全力咬了一口,但他似乎意识不到自己的那点力气根本无法制止李迪。
“士谦,你还不如一只蝲蝲蛄咬的我疼呢。”
“你丢了我,走吧。李迪,我是得死在这的人。”
“错了你娘的!”李迪破口大骂,“若说非死在这,那该死的人也得是我李迪!我人见人嫌,连家里人都不愿意接受。你不一样,你有老婆孩子父母双亲,说什么死不死!你砍我背上的十来刀我都记着呢,我必须得亲手还回来!你等我报仇雪恨了再…”
李迪的声音逐渐远去,蒙士谦已经昏迷了。
这次的伤养好时,部队要凯旋了。沙场“折腾”十年,蒙士谦觉得也算是够了,他不在乎自己拿了多少功勋荣誉,至少返回家乡时候,他和李迪都不算缺胳膊少腿,鼻子眼睛凑合着还能用。虽然战火的淬炼让这两个大半小伙子年轻的容貌折损不少,但同时也赋予了二人鹤立鸡群的非凡气质和血气方刚、杀伐果断和不屈从命运的性格,这种气质和性格将伴随蒙士谦的往后余生,指引他在多个至关重要的分岔路口做出里程碑式的决定。返乡时,车站挤满了迎接的人,蒙士谦看着这些陌生和熟悉夹杂的面孔,眼泪一下子出涌不止。
这高低攒动的人头之中,依旧没有他日思夜想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