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云峰:士谦老铁,哥们送你一张,莪拾④嵗哋燳爿!(开玩笑的)
觉醒
那天之后,南云峰的那番话,开始在蒙士谦心头缓缓发挥功效。他开始在吃饭时,睡觉前,夜里被孩子哭声闹醒时,和阿琴欢爱之后发呆,发呆时就想这些话。思考的时间多了,人的话就会变少,最先感受到蒙士谦的变化的人是阿琴。她问蒙士谦:“老公,你最近怎么总呆呆地望着一个地方?你看见啥了?咱屋头给是有不干净的东西?晚上睡觉也是,我看你翻来翻去,总睡不好?你给是有啥心事,可讲于我听听。”
蒙士谦连听到阿琴的关怀都要先怔愣一下,然后才从思想的大海之中浮上海面喘口气,接着喃喃着回答阿琴:“啊!没得事没得事,发发呆。”
这样神游太虚的时日大约过了三个月,阿琴对蒙父说,士谦癔症了,或者是他有了Yin阳眼。他每天晚上也不同我说话,就坐在桌前,盯着台灯看,爹,我担心他,我得带他去医院瞅瞅,看看他脑子是不是出啥问题了。要是他有Yin阳眼,那我得请个老道过来贴贴符。
蒙士谦又气又笑,他说,我最近琢磨的是我后半辈子的事情了,想不清楚,我会吃不好饭睡不着觉,我晓得你担心我,但我没关系,等着我想明白了,自然会像以前一样。
这期间,蒙士谦一直不太敢往南家去了。他老觉得南云峰有些改变,又还有些没变,具体迷五迷六的他也说不准。他需要思考,思考清楚那个问题,就是南云峰希望他能找得到的“托心之事”究竟是啥东西。但他自觉脑子不够用,不像南云峰,对着天书一样的文言文能挑着孤灯一读一整夜,读完了又换那些翻译过来的外国语书念,读完了再换,换报纸,换社论,一边读一边写,抄。密密麻麻地写满他隽永的蝇头小楷。哪天晚上蒙士谦过来南云峰家,他都是在做这种事。蒙士谦问过一次南云峰,说哥,我实在找不到那个能让自己一辈子受用的事儿,我没啥爱好,说读书也能读,可现在不比以前,读不到十页纸就静不下心,说工作挣钱,我最近和你一样,越发觉得钢厂工作没意思,剩下我就真没什么爱好了呀,我可该怎么办?
南云峰问:“士谦,你最近遇上什么难解的问题了吗?”
蒙士谦摆摆手:“那还没有。我就是觉得日子奇怪起来了。明明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有了,但总还是觉得少了点啥…摸索不出来这个少的东西,我良心甚至都不安呢!哥,你帮帮我吧。”
南云峰听了,从书桌上自制的钢壳书立里头拿出来一本毛姆的《刀锋》,给了蒙士谦,接过去一看,书的封皮被卡纸包好,里头的书页破损严重,不知已经被阅读者翻阅过多少次了。
“这本书送你。你读读,或许能有些收获。”
蒙士谦不乐意:“哥,你又让我看书了。你晓得我读不进去,直接告诉我不行吗!而且这书你随便就送我?我看还挺贵的呢。”
南云峰歪着头:“这书我已经能够默写下来了。我没有迫你读完,你偶尔翻翻,翻到哪一页就照着哪一页阅读,随便写感想在上头。我不诓你,我自己就是读完这本书,才想通了一些堵在心口的事情。”
蒙士谦把书夹到衣服里了,又问:“那哥,我要是读完了,还找不出来那个事,你可得告诉我啊。”
“抱歉,士谦…这个问题我帮不了你。但是,或许你可以把视角放光远一些,它不一定非得是一件具体而微的事,也可以是一种信条,一种情感,一种你渴望的状态,…甚至是理想。”
南云峰的瞳孔,在橘色的灯光下映着星点。他的话像只蜈蚣爬进了蒙士谦的脑子,开始噬咬他的近来过分活跃的大脑皮质。理想…这玩意早在十岁时就已经被革命的浴火烧成了灰烬,他蒙士谦哪还有什么理想信念?他还能从哪里寻回理想信念呢?
“…去逑吧。哥,你现在说话真是越来越文邹邹的了。跟我爸一样,泛着文人的酸气。”
“…”听了这话,南云峰不做情绪的反应。(徐家清的批注:我认为南先生此时可能有点失望,但他不会生老东西的气,也不会伤心。)他起身捏了下蒙士谦的肩膀,说:“士谦,你瘦了。最近不要太劳累,不论你有什么事,都可随时来找我的。”
他照旧披上单衣,送蒙士谦离开,临走前,蒙士谦看了眼墙上的老照片,问道:“哥,我能不能拿走一张你的照片,合照也行。”
南云峰走在老红木桌前,从水壶之后取出一方相框,将里头夹着的黑白照取了出来,约莫四寸,和南云峰的手掌差不多大。
是一张他的个人独照。这张照片里,他留着一头柔软的碎发,没有看镜头。他难得在镜头之前开心,嘴巴眼睛和眉毛,都弯成了月牙。
“这是我十四岁的照片。唯一一张个人独照。你不嫌弃…就收下吧。”
“我哪有嫌弃的道理!哥,你是看见什么了,笑得这么好看?”
南云峰和蒙士谦靠在一起看着照片,想了一会说:“…哦。好像是我小妹,当时,当时是我爹给我哥和我小妹买了糖吃,我小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