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为了啥,蒙士谦暗暗觉得,自打那次为了南云峰和李迪打架之后,南云峰就变得怪怪的,每每和他独处,南云峰就垂了眼睛不讲话,二人之间变成了蒙士谦主动。他中午吃饭还会和南云峰凑到一起,南云峰把自己餐盘里的肉菜捡给他吃,他就和南云峰聊起来阿琴的腰伤,还说自己现在没那么讨厌阿琴了。
南云峰低着头往嘴里塞馍。一边听一边“嗯”的回应。
夜里回家,还是蒙士谦睡地板,阿琴睡床上。他沾枕头就着,有天夜里,他做了个让他毛骨悚然的噩梦,在梦到高潮时惊醒,尿意汹涌,就爬起来趿着拖鞋去痰盂边撒尿,尿完了回来,见一个黑影坐在床上,吓的他浑身一哆嗦,定睛一看是阿琴,才烦闷地抱怨:
“你坐着干嘛,吓死我了都。”
阿琴悄声说:“我听你起来,怕你摸黑绊着脚,想给你摸手电筒照着。结果也没摸到。”
后来蒙士谦发现,每次自己夜里醒过来时,阿琴必定也是醒着的,她总担心蒙士谦黑暗里摔着。蒙士谦这才知道,阿琴有睡眠浅的毛病。白天他告诉她:“你晚上不用替我操心,我视力好,吃胡萝卜多,又没有夜盲症,不用每次都打手电。”
阿琴就说:“我阿爹就是晚上起来摸黑去料地里窝尿,踩空了摔死的。”说完又忍不住要哭,蒙士谦见不得阿琴落泪的样子,便向她保证,以后把手电筒放枕头边,什么时候起夜什么时候照着。
他以为这样能安慰到阿琴。
某天夜里,蒙士谦睡得不好,翻来翻去怎么也睡不着。头顶突然传过来掀被子的动静,他以为是阿琴又醒着,坐起来一看,阿琴面朝着自己躺着,嘴里嘟囔:“士谦,你袖口脏了…”是阿琴在说梦话。
蒙士谦摸到了床上,借着微光看阿琴的睡颜,他从前没正眼瞧过她,现在睡着偷偷摸摸地看,才发觉阿琴的鹅蛋脸其实是很白净俊俏的,他看得入迷,突然阿琴又开口:“士谦,抱一抱我…”
蒙士谦的脸倏的红到了耳根,他迟疑着抬起来手,往阿琴的脸颊上摸了一把,就立刻跳下来床闭着眼睛。
第二天醒来,将离家出发了。蒙士谦突然想起来阿琴的梦话,抬起手一看,右手手腕的袖口果真沾了一块油污。他马上脱下了这衣服,叠好交给阿琴,却觉得自己这样莫名其妙的,只好坑坑巴巴地说了实话:“…阿琴,你梦里说,要给我洗衣服。”
阿琴接过衣服,点头笑着说:“是了。我昨晚叠衣服的时候就看到你这里脏了,心里一直记挂着要洗,居然都把这事儿带到梦里去了。我怎么这么傻啊…”
便转身向阳台走去拿水盆。她的背影瘦小干枯,随手用彩绳皮筋扎起的低马尾里掺着几根白发,弯腰时候不得不扶着门边慢慢蹲下,全被蒙士谦看到了眼里。他脑子一热,追上阿琴,抱住了她。
怀里的女人竟开始颤抖了。蒙士谦将她松开,发现她满面泪流,又补充说了句:“你梦里也说,想我抱抱你。…我去厂里了。”
蒙士谦恨不得连滚带爬地从家里逃走,工作时,他就心不在焉地一直想着早上和阿琴的拥抱,晚上回了家,阿琴迎他上来给他脱外衣,他怂得眼睛都不敢抬,看见阿琴的眼睛,就要做贼心虚地躲开。
他自己知道,日久生恩,恩久生情,情久生爱。从他开始在回家的路上给阿琴买礼物时起,他就已经越来越在意自己这个没名没分的老婆了。
他爱上她了。[br]
月光
蒙士谦把自己喜欢阿琴的心事告诉了南云峰,期待着得到一点兄弟的回应,什么都好,调侃,祝福,嘲讽,插科打诨,在秋月的凉夜之中,他们一起行走在河边。
可是南云峰听到时,只是嘴角抽动了一下,才缓缓笑出来,笑容里充满了强人所难。
“挺好,和喜欢的人好好过日子,才最好。我还记得你那时候说你不可能和她在一块儿的,如今想通了。”
“哥,我该对着阿琴好。你说过让我珍惜她。”
南云峰紧张地躲避着蒙士谦的眼神:“是。这是你自己的事。你变得懂事了。”
蒙士谦借机把心里翻腾已久的矛盾讲了出来,这些思想已经困扰他多时了,白天,工作,夜里,梦境,无微不至地渗入他的生活,他必须从兄弟面前亲口听到对于这些奇特的忧郁的解释。他不想在兄弟面前也拐弯抹角的。
“哥,为什么你现在和我生分了。是不是我每天话太多。你是不是不想听我讲阿琴的事?”
令人难以忍受的晦涩在二人之间弥散了,南云峰突然面对着蒙士谦,颤抖着声音问:“士谦,你心里有阿琴吗?”
“自然有。我爱她。”
“那…”南云峰看向夜空下流动的河水,“你心里有我吗?”
“一直有。从六年前你替我挡下那一板凳时就有。”
南云峰那只乌黑的眼睛突然闪闪发亮,他用一种和缓的,恳求的声音娓娓说:“在你心里,是我占的位置多,还是阿琴占的位置多?”
蒙士谦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