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寻思,轻声问道:「丹桂公子近来可好?」潜渊嗤笑,漠然回道:「哪有蓝老板好?」
久宣讨了个没趣,不再同他搭话,待雷锦与蒋牙子打点好,抓着仨少年验身去也,潜渊这才跟去。蒋牙子高唤几声,着老妻鲁牙子来招呼久宣。鲁牙子这牙婆,讲话饶道嘴碎,烦人得很,一见久宣就是一顿急哩咶古,久宣躁道:「标致的都教华英馆买了,我还买个甚麽!」
鲁牙子撇嘴道:「哎唷喂呦,苏三娘怎不自个儿来一趟,不就不教你眼睁睁让货麽?」久宣则道:「罢了,本就只是来瞅瞅而已。我倒是另要买个打杂奴仆,速与我挑个平价的来。」鲁牙子皮笑肉不笑道:「要甚麽平价的,蓝老板要一口好使的驹才是。」久宣今日先是破财,又是受气,此时烦不胜烦,喝道:「怎如此多话!就要平价,越廉越好!莫要少鼻子少眼、缺胳膊缺腿就成,也不要病秧子。最好是个哑的,屁都放不得一个,教我清静!」鲁牙子嘀嘀咕咕走了,半晌在前头招手,唤久宣过去。
只见鲁牙子挑了个人出来,那人近中年,瘦弱乏力模样,身板倒是笔直,脸面除去有些胡茬,也算长得清秀乾净,不似奴仆,反倒像个读书人。只是这一副手无缚鸡之力像,能有甚麽用处?久宣瞠目问道:「这要怎样?」
鲁牙子叉腰道:「蓝老板不是要个便宜哑巴麽?这口货唤阿梅,正合蓝老板意。」久宣问道:「他这个模样,能做些甚麽?」鲁牙子不屑回道:「甚麽也做不了,从前听说是个花匠,没点用处,就被扔出来了。」久宣气得急道:「那我买他作甚?」鲁牙子道:「老婆子我哪知呀?」
久宣气结,瞪了阿梅一眼,问道:「除了打理花草,可会打扫屋子?」阿梅颔首,不堪低下头去。原来他委身此地甚久,遭人嫌弃,成了白市压箱底卖不出的一口。久宣有些心软,看他气质,又问道:「可会写字?」阿梅愕然抬眸,又点点头。久宣从旁取来炭笔、破布,道:「梅是你名抑或姓?将你姓名写来我瞧。」
阿梅迟疑片刻,俯身跪在地上席地而书。久宣心道:「此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实是无用。蒋鲁二驴今儿就是有意刁难我,倒不如改日再来罢了。」想罢正要转身离去,却见阿梅写罢起身,递与久宣。久宣接过,原地一愣。
只见布上三个工整字:梅绮旋。笔画甚是秀丽,久宣蹙眉看了会儿,又看一眼阿梅,忽地改了主意。
鲁牙子听他说买了这口亏钱货,也是惊住,不敢相信。回过神来兴奋极了,一把摘了阿梅头上草标,又猛地扯去阿梅衣衫,教久宣就地验身,还去拉他裤子。阿梅难堪至极,死死拉住腰带,久宣亦道:「不必看了,如此就好。」鲁牙子却道:「不成、不成,万一有个什麽毛病,可不得找老婆子我算。」久宣无奈,握住阿梅手腕轻道:「我且看一眼罢,莫慌。」阿梅只好松开手来,教鲁牙子剥了个精光。久宣随意看了一圈,便着他穿衣,同鲁牙子立契去。
如是交了数十两银,买得奴仆,久宣出门,正见华英馆马车前脚离去,遂领阿梅同回到大道上。久宣本要带他回楼,几日後再去城外宅子,然而今日心烦,只想出城散散心,便租来一匹马儿。越王曾教久宣骑马,久宣却不曾带过他人,只怕摔了,便教阿梅坐於身前,慢行出城,才扬鞭飞驰而去。
阿梅在人市待了数月,体虚力弱,不堪一路颠簸,到得门外已然气喘吁吁。久宣径自取钥匙开门,自夏至初来,至今仨月他来得甚少,倒是越王常来,每次添置些家具器物,已布置得有模有样。只是清扫不及,如今皆落了薄尘。
久宣往西院水井打了桶水,唤阿梅清洗一番,又入厢房,自衣橱翻得一件新衣,教阿梅换上。越王命人做得许多新衣放置於此,皆是他与久宣尺寸,轻绸滑缎,阿梅捧在手里,诧异看向久宣。久宣则道:「也无别的衣裳,你就穿罢。」
待他换罢,久宣坐正厅之中,着阿梅来。桌上放了些点心油饼,久宣心知越王未囤粮食,方才市集买了吃食带来。久宣分与阿梅,郑重其事说道:「此处偏远,我不常来,宅子主人亦不常来。你只管打扫各处,莫教虫蛀鼠咬便好,平日里,理理花草也无妨。你若有何需求,写与我知,吃穿一切不会苦你。唯有俩事,一不得偷盗偷跑、二不得与他人提起此地。不妨与你明说,我蓝久宣识得官贵,你既已签契卖身於我,若然出逃,便作罪犯,天涯海角亦寻得到你。其二,若泄露此地,你不能言,便是逼我折断你十根指头,教你写也不得;废你双目双腿,教你带路不得。」
久宣本非恶人,只不知阿梅本性是好是坏,才放狠话。又见阿梅饿得厉害、吃得着急,於心不忍,忙唤他慢些,又道:「总而言之,这宅子交予你照料,平日也算清闲。只要你不起歹心,自不亏待你。」阿梅抬头,会意颔首。
吃罢,久宣往西院去,那边一间小屋,给了阿梅。两人收拾房间,又四处走了一圈,看看缺些甚麽,罢了久宣出门策马而去。越王曾说山後东边数里,有个村落,久宣寻路半天,终是找见,买得吃食粮油与常用物,驮在马背回来。
阿梅吃过,稍恢复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