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麽?」久宣偎在怀里,回道:「一点不冷。」
回到厢房里,越王教久宣转身扶在架上,仔细替他拨去身後烛蜡,只见背上遍是淡淡红印,真如十里花开绚烂。越王吻在印上,忽地发难狠咬一口,给他添两排牙印,才觉配衬。
两人穿衣妥当,一回头,却见桌子上那包袱竟被拆开了!原来越王早备了酒食,中有一包切片羊肉,本是油纸包着,此时却被翻开打乱。久宣惊道:「难道方才来贼了?」越王看了一眼,却只收好包袱笑道:「我知是谁,走,我俩抓贼去。」
越王关上暗室,领久宣出东厢房,见雨已停了,便穿过东侧月儿门,却原来这後面是个庭园。园中有一池塘,比丹景楼中庭那个小许多,池边则是一座小阁。越王走着轻唤「大王」,久宣一愣,心想这大王是谁。
片刻,只见一旁草丛窸窣有声,动了一会却又停下,越王摇头道:「大王见着生人,害羞了,且随我来。」又带久宣到小阁前,只见门前简陋搭了个一尺高木箱,箱前开口处正是一片羊肉。越王又唤了几声,才见那大王怯怯探出半张脸来,蹭蹭箱沿,竟是只橘花小猫儿!
只见大王身形娇小,想来不足两个月大,一身黄狸花色,尾巴尖儿上一抹白,一双前足踏雪。大王偷得这片羊肉,啃了坑坑洼洼一排小牙印儿,就横是没咬下一块来,只能舔舔肉味儿。久宣伸手,想取来替大王撕碎,指头还没碰到肉片,大王「嘶」得一声呲起小虎牙,一只花白蹄子凶巴巴拍在肉上,不许他拿,还低声「呜呜」叫嚷,逗得越王一顿大笑,一头轻抚大王,一头还要安慰久宣。
久宣也是失笑,鼓起脸道:「这小狸奴儿,好大的火气。」越王道:「甚麽狸奴,唤大王!你敢抢大王手里肉,自要跟你急眼。」久宣问他怎麽在此养了猫儿,越王才道出实情。
原来数月前因着春雨,来了个怀孕猫母,那时宅子尚未建好,可也算一瓦遮头,便在此赖着了。越王得知,交代下去不得驱逐伤害,由着牠去。结果生产後,一窝小崽,猫母在此哺养一月,带着猫儿离去。唯独大王最是孱弱,被遗落在此。越王来时见了,心下怜之,便与木工们讨教,亲手做了这麽个木箱,里面还铺着那时身上锦衣。唤牠大王,是盼着牠能活下来,好好长成。越王又道:「那时大王太小太弱,我总骑马来,怕牠禁不住路上颠簸,不敢贸然带他回去。没想到,这小家夥倒也争气,好生撑过来了。」
大王至今其实两个半月大,只是长得小巧,看似才满月不久,正亲昵将脸儿搁在越王掌心磨蹭。越王倚着门前大喇喇坐在地上,拎着大王颈後提溜起来,大王小贼似的怯生生卷着尾巴缩成一团,看看越王,又看看久宣。越王笑着抱入怀里,为大王擦拭身上雨水湿气。
久宣也坐在越王身旁,接过包袱来翻找,取出片干净羊肉,撕成碎末置於掌中,又找得一个水囊,倒了少许按压几下,教羊肉酥软些,才送到大王跟前。大王嗅了嗅,一头杵进久宣掌心大快朵颐,边吃还边哼哼。
这边越王看去,也抓来两片羊肉,一片自己吃了,一片塞到久宣嘴里,又翻出来一坨布团,拆开原是坛木樨荷花酒,喂久宣喝。那包袱里还有些茶香乳饼、两个苹婆果、一份胡桃糕,生怕会饿了久宣似的。於是越王喂久宣,久宣喂大王,两人一猫儿,惬意吃喝。
待得酒足,园中淅沥落雨,两人倒也不急,乐得困在这一方楼阁檐下。越王由得大王窝在腿上理毛,问久宣道:「怎麽,这宅子如何?」久宣则问道:「那西厢房後又是甚麽?」越王答道:「也是庭园,那边有个亭子。」久宣逗他道:「雅则雅矣,拿来养个小老婆还成。」越王道:「你不就是我那小老婆麽。」说罢笑了笑,又续道:「哪日你不愿管丹景楼了,我也不要在王府,你我就住此间逍遥快活。久宣,这宅院,本就是为你建的。」
久宣惊住,先是暗喜,又自一丝黯然,只道越王在说梦话,便别过头去不搭理他。越王轻唤他一声,教他回首。久宣刚拧过头来,就见越王双手将大王捧到自己面前,大王也是吓了一跳,伸出两只小手就抵在久宣鼻尖。大王尚幼,那弯钩似的银白爪子露在指间,不晓得收回去,倒也不伤人,只刮得久宣鼻头痒痒的。大王那小鼻子小嘴巴还凑近嗅嗅,「喵呜」叫唤一声,逗笑了久宣。
越王忽道:「我看大王与你有缘,要不要带回丹景楼去?」久宣愣了愣问道:「三郎不要带回王府麽?」越王道:「你若喜欢,自是教牠陪你。况且十弟养了两只貂儿,怕要天天与大王闹腾。」卫王朱衍濂排行第十,也住在皇城东王府内。
久宣轻手接过大王,抱在怀中,道:「只是乾娘向来畏犬,不知她对狸猫作何想。」越王道:「无妨,若苏三娘不肯留牠,我再接去王府。」久宣逗着大王,点头应好,又朝大王道:「既要随我回去,给你取个雅致名儿可好?」
说罢细看去,只见大王额前也是几道白纹,上散下聚,仿佛女子柔夷做兰花指模样,便喃喃道:「冰笋……」还待细想,越王突然一拍大腿,叫道:「冰笋海棠春大王!」
久宣蹙眉回头,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