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云:莫问功名。何必多教意难平。旧事随它风雨狡。知道。可是风停书也潦。
而後两月,李紫云来过丹景楼数次,与蓝久宣渐而结成了枕席欢谊,偶有斗嘴,斗到最後,往往是紫云床上大败,却也甘心遭久宣百般折腾。後有一次,恰逢久宣去了王府,紫云扑了个空,翌日双子告知久宣,久宣想了想,传书一封,说要请紫云吃顿酒。
二人约在夏至那日,午後紫云到得丹景楼外,等了片刻,久宣也出门来。今日天Yin闷热,两人皆穿了薄纱轻袍,久宣一身浅浅豆绿,手执长柄小圆扇,绢面绘得粉荷,柄端坠了个缕空铜球,中置香丸,为菖蒲、艾叶所制,驱夏日小咬用。紫云则是一袭淡淡牙白色,修身飘逸,束银冠,却拿了把油纸伞。久宣问道:「今儿个不见红日不见雨,云卿带伞作甚?」
紫云答道:「我与你打赌,这个天,晚些定要降雨。」久宣笑了笑,问他赌什麽。紫云上下打量一圈,目光落在久宣手里团扇,道:「若落雨,你这扇子归我。」
且说,久宣平日就爱各色纨扇,房里集了一堆,琳琅展在架上,才不愿把心头好就此赌了,忙道不成。紫云笑他小气,又指了指那香丸道:「罢也,那就赌此香。」久宣这才答应,又想起什麽,折回楼里一趟。紫云等了一阵,才见他捧了一朵花儿出来。
那花儿浓红如血,重瓣似钟,乃一石榴花也,开得正艳,被久宣折了来。久宣见紫云盯着,便道:「莫看了,又不给你。」紫云问道:「不给我,要给谁去?」久宣也不理,只道:「走罢,先去巷口吃碗茶解暑。」
烟花巷前几处茶馆,然久宣偏爱巷口一处小茶店,那店主是个老实汉子,姓马,长得魁梧壮健,人皆唤马大汉,唯独久宣,敬而唤他一声马叔。
常说文人品茶,为的是雅、清、绝,最忌香杂味乱。可到了寻常百姓众嘴,吃茶岂又管他浓淡寡杂,必有香有果,久宣有时也爱吃上一碗,浑身舒畅。今日马大汉煎茶冲果,泡了松子与桃,又加莲rou,远远飘香,直教三里生津。马大汉见久宣自巷中出来,招呼道:「蓝老板可吃茶麽?」
久宣应道:「来两碗马叔好茶。」马大汉应道:「好哩!你二人请好。」又瞥见久宣手里石榴花,一边盛茶汤,一边说道:「哎呦,这花儿可真好看。」久宣把玩起来,笑道:「楼里榴花正到花期,随意摘来的,马叔若喜欢,送给你了。」马大汉摆手道:「我一个粗人,要那好看玩意也无用。」久宣又道:「送给夫人呐,都说女子五月戴榴花,才算夏景。」马大汉大笑开来,忙回道:「使不得,那婆娘多大岁数了,还学人小姑娘戴花麽?」久宣也一同笑了,却趁马大汉不注意,悄悄将花放在台边,才与紫云寻个桌椅坐下。
紫云看在眼里,不以为意,待马大汉端茶汤来,尝了一口,连声直呼爽利。马大汉又取来小碟,里面切了几片生姜,问道:「茶里可要添姜不要?解热的。」久宣却道:「不用了,我俩等下要去饮酒,先不吃姜。」马大汉应声「晓得嘞」,自顾去一旁坐下乘凉。
过了一阵,只见後头出来一个中年妇人,布衣朴素,端来一盅绿豆汤给马大汉,正是他妻子蔡氏。马大汉笑嘻嘻喝罢了汤,往台子上一搁,正看见那榴花,愣了一愣,也就借花敬佛,取来递给妻子。只见马蔡氏先是错愕不已,作势要打,却只轻轻拍了马大汉脑门一下,马大汉挠头憨笑,低声跟她说了什麽,教她转怒为笑,才伸手将花戴在妻子鬓边。马蔡氏随夫多年辛劳,面黄腰圆,早无风姿可言,但此时马大汉眼里无尽溺爱,仿佛是看着人间绝色,只晓得傻笑。马蔡氏皱着眉一脸嗔怪嫌弃,也掩不住眼里欢喜,好气地推他一把,教他煮茶去,这才瞧见那边坐着久宣、紫云,不免一窘,扬声道:「蓝老板要些什麽,尽管吩咐外子便是。」说罢,急急走入帘後。
紫云一脸了然地看着久宣,心道此人还真晓得圆滑,四处与人打了关系。久宣眨眨眼,示意他莫作声,悄道:「举手之劳,能教人夫妻俩一日开怀,何乐而不为?」
待一碗茶罢了,久宣搁下茶钱,紫云正问要去哪处酒楼,两人才走两步路,又听得有人朗声唤「蓝老板」。久宣四处张望,才见远处有人招手,待来人走近,原来是六子。
六子手里还揪着个人,那人极不耐烦地由六子扯住,见六子停下,连忙甩开他手。那人斯斯文文,却是个仆人装扮,久宣正奇怪,六子先道:「蓝老板,我在箔子衚衕那头碰见此人,在问丹景楼,就想着带他过来,谁知竟碰上你在此!」
久宣问那人道:「是谁遣你去的、去丹景楼有何事?」那仆人拱手道:「受人所托,送封书信给个唤张子素的。」久宣一诧,不知谁会给子素送信,正在寻思,六子抢道:「原来是找书倌,得了,你把信给蓝老板就好。」久宣推开六子,又问道:「你家家主是谁?」那仆人答道:「我并非替家主送信,乃是家主友人。」久宣道:「交给我罢,我定送他手上。」
那仆人狐疑看着久宣,不知可不可信,只道:「你莫卤我。」六子在旁着急说了半天,他还不听。马大汉听了声也出来,说久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