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身体清洗干净,回到了更衣间,拿了一条浴巾,还有自己的手机之后,又回到了洗浴室里,也一脚踏了进来:“嗬,你俩真会挑池子!我也爱泡这个——红景天、当归、锁阳加上海马熬的药汤,泡完之后,最少一个月,晚上金枪不倒!保证一夜五次!……只不过被你俩浪费了都!女人这玩意,就不能惯着,你说你可好:全F市能跟我齐名的张霁隆张总裁,他妈了个逼的居然是个‘妻管严’?你也不嫌磕碜!”
“哈哈哈……”张霁隆摇了摇头笑着,又正经地说道,“‘妻管严’也挺好的。咱们东北老爷们儿,有几个不是‘妻管严’的。”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夺过我身边那托盘里的所有东西,拿了那只空杯子之后,给自己倒上了一杯乌龙茶,然后抓了一把萝卜条直接往嘴里胡乱塞进去。“妈了个逼,所以我才不结婚啊!啥他妈的结婚恋爱,全是扯淡!守着这么多姑娘,我挨个排号肏还肏不过来呢……”
男人满口云山雾绕,让我听得有些想笑。
“那你跟你干娘呢?”张霁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不结婚,难道不是因为柳女士吗?”
“呵呵……她?她宠我呢!我俩现在也都自个玩自个的……”男人虽然说得利落,但语气和眼神里,多多少少带着些许心虚。喝了口茶后,男人这才用正眼看了看我,对着张霁隆问道:“这小兄弟之前没见过呢?你堂口的还是集团的?”
“他不是我手下的人来,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市警察局重案一组的代理组长何秋岩警官;”然后又对我说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太极会’龙头会长,车炫重车大帅。”
“见过车大帅。”我等张霁隆说完,立刻站起身,对他低头行了个礼。
车炫重自诩跟张霁隆平起平坐,但是全F市黑道都清楚,他的财力和名气屈于张霁隆之下的。去年Y省警察厅反黑部门做了个报告,列了个本地黑社会组织的花名册,在名单上也是隆达集团位居第一、太极会排在第二;然而这个人本身的危险系数,却似乎要比张霁隆要高得多。这个人原本就是韩国城长大的一个混混,从小没有爸妈,跟着自己患有痴呆症的爷爷相依为命,他没上过学,只是靠着给人送报纸生活。十岁的时候,被太极会老龙头赵明镐当年娶的二十一岁的小媳妇、白塔街陪酒女出身的柳孝元所收养,就这样,还是孩子的车炫重自此加入了太极会。这个人喜欢打架、好勇斗狠,但一直不被赵明镐赏识,除了年轻的时候他对认真赚钱经商的事情不感兴趣、只喜欢打架斗殴之外,很大程度上,还因为他成年后跟自己的义母柳孝元不清不楚的关系,有人说就赵明镐本人亲自撞破的义母子二人躺在一张床上,就不下十回——当然,这些事情,也是赵明镐死后传出来的。
不过柳孝元和他的关系,的确是真的,毕竟从十二年前的那次政变之后到现在,“太极会”的龙头换了人,而“会长夫人”一直是柳孝元的官称。每年柳孝元或者车炫重过生日的时候,两个人还会毫不避讳地在帮内兄弟和外来宾客面前接吻。而十二年前,赵明镐受到当时Y省政变集团的蛊惑,认定自己会出任新独立政府的“商务总长”而参与了政变,起初在赵明镐的淫威下,车炫重也是服从于其义父的,后来张霁隆与两大情报部门合作后,暗地里拜访了柳孝元,又通过柳孝元策动了车炫重向国情部投诚,并诱使车炫重杀了赵明镐,据说车炫重这么做,也是考虑到自己和义母柳孝元的未来——这些全都是我的道听途说,但即便两个当事人现在正跟我泡在一个浴池里,我也不好开口去询问当年的那些事。
不过当年的后续倒是很耐人寻味:政变被粉碎后,明明立功补过情节最多的张霁隆被法庭判了十年,在监狱里关了八年;而除了杀掉赵明镐后什么都没做的车炫重,被宣判只有三年有期徒刑,实际上只关了一年半。但车炫重出狱依旧,便立刻陷入“太极会”的内斗当中,因此,他又花了九年时间,才重新打服了帮会内的反对力量,重新整合了“太极会”。等他再缓过神来,张霁隆的霁虹大厦,已经俨然成为F市的地标之一。
车炫重一听我的身份,立刻傻了眼:“等会儿……你是夏涛的外孙,你父亲是何劲峰何大记者?”
“车大帅认识我外公,还认识我父亲?”
“认识!你父亲当然认识!我还跟你父亲喝过酒咧!之前咱们朝鲜族有一帮兄弟姐妹,被一个南方电子厂的老板拖欠了两年的工资,结果那个蛮子老板拍拍屁股走人了,是你父亲何大记者帮着写报道、追讨的欠薪!来,坐!”车炫重立刻用着自己强而有力、满是硬茧的大手跟我握了握手,又立刻把刚才从我身边卷走的那个托盘端了回来。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在我小时候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当年那个欠薪事件闹得沸沸扬扬,而且传说“老太极会”的龙头赵明镐旗下的那个讨债公司也出了面,但居然就没从那个南方企业老板的手里拿到一分钱,反而自己的不少马仔还被人暗算打残。后来是父亲铤而走险,出差半年,连暗访带上访,最后帮着那些工人告倒了对方,欠薪事件才有了圆满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