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敢说郎兴民的好,否则你敢说,你在警务系统基本就不用干了,季达会动用一切他能用的手段,让你在警界一点活路都没有;但你只要不招惹他,哪怕你没什么业绩,起码你在他的手下可以吃饱喝足,并且日子过得还不错。当然,也正因为是这样,徐远和沈量才才逐渐对他开始不满,最后策动了‘倒季’的行动,毕竟郎兴民当年也是徐沈二人的教官。”
听着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我几番欲言又止。
“那这个季达现在怎么样了?对他的现状,貌似鲜有耳闻。该不会是还在哪个衙门里边关着呢吧?这人若是我外公当年干部学校的同学,就算是不同届,那也挺得挺大岁数的人了……”我想了半天,对邵剑英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哪个衙门都没
关过他。他的事情一出,中央警察部和省厅专案组的人只是给他专门找了个度假山庄软禁了起来,都算不上审讯他,只能说是找他谈了几天话,之后直接给他劝退,又在形式上走了个过场,宣布其‘永不为政府公务部门叙用’,并‘禁止参与一切政治活动’。徐远在转正当了局长,知道了他并未受到法律制裁,却也没对他进行追打,还跟沈量才一起去看过他。听说老季现在在D港旁边的一个小镇,在做一些简单的农产品买卖,肯定是没有先前的排场,但日子过得已经算很不错了。”
“唉……”我不由得叹息一声。
“怎么了?听个陈年往事听得唉声叹气的!”
“我……我自个都不知道我在感叹什么。”我如实对邵剑英说着,“可能是……刷新认知了吧:我在进您这门之前,我还以为老风纪处被祸害成那个样子,单纯就是因为艾立威给害得……这个世界的运作方式,真是复杂到我难以想象的地步。”
“但你可别觉得事情结束了。徐远和量才虽然放过了季达,可是留在局里那些曾经跟着季达对付郎兴民派系的铁杆弟兄老警察们,全都遭到了由沈量才牵头组织的保卫处的肃整,在一个月之间就开除了五十六人。只是按照徐远当初的想法,应该单纯想通过开除一批人杀鸡儆猴,不过沈量才却一下子把劲儿使大了,导致的后果是局内近乎所有的从季达掌管市局开始,被从各个分局、支队、派出所提拔上来的有点资历的老警察们集体递交了辞职信,拦都拦不住;我也去帮着他俩跟那些人走门串巷地谈心,但是都没用。唉,于是就造成了咱们市局现在,还处于人手永远不够、且年长的一辈基本没有几个人的局面。”
“呵呵,可不是。”我苦笑道,“您看看我们组的白浩远,前几个月还是艾立威的跟班,现在那帮还在警校挂着学籍的新兵蛋子们一来,他倒成了老大哥。之前刘红莺杀人的时候我跟三江路分局的人遇到过,当时他们揶揄我是‘廖化作先锋’,当时我挺自大的,还有点不屑……”
邵剑英见我把茶喝完了,也给我的茶碗里倒了些清水:“他们那里确实有不少,是当年那些被徐远沈量才开掉的警员们在警校的同期,对市局有怨气正常,你别多想。他们很多人是委屈,但也得看一个人有没有这个能力、有没有这个格局不是?”
“邵大爷,”我打趣地看着邵剑英,“我突然发现一个事。”
“什么?”邵剑英缓缓抬起头,提了提眼镜。
“您刚刚跟我讲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发现您从头到尾,对这些事都好像没什么态度,就好像这些事情怎么的都行,无非好坏、无关对错,哪怕您自己牵涉其中的,您讲得也有点太轻描淡写了。”
“唔……哈哈哈!”邵剑英先是沉吟片刻,随后大笑了起来:“我都这么大随岁数了,还要那么多态度干嘛?等到过了年,我就该六十六了,人生在世‘中不偏,庸不易’,得过且过就是修行;不像你们年轻人,事事都要只争朝夕。”说着说着,他话锋一转,同时又从自己身后的书架最底层拿出了一听烟丝和一个小黑皮箱子,“新鲜血液始终要输入的,咱们局里的年轻人,其实都很不错,包括你,也包括刚才跟你吵架的那个方岳。你们年轻人,差的只是经验和积累,在能力和格局上呀,可不见得比中年人、老年人差!”
想起刚才方岳的那张臭脸,我真是又愤怒又困惑。
“邵大爷,您之前认识这个方岳么?”
“嗯?呵呵,算不上认识,只是见过几次。之前咱们不是出了枪械和子弹被劫的事情么?当时就是他们华山路分局协助调查的。除此以外,我跟他也没什么交集。”
邵剑英微笑着打开皮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十颗包了白色纸皮的海绵滤嘴、五沓卷烟纸、两柄烟丝勺、一把烟草压子、两盒复利用火石,还有一台电子卷烟器。正说话的功夫,他便自己先把卷烟器摆在面前,凹槽里枕上卷烟纸,往上面一丝不苟地盛着烟草来。
“他说他是跟我同期的‘考学帮’。”
“这个确实是。他成绩确实不错。”
“这个人真是,典型的‘考学帮’份子!他真是太……怎么说呢……我跟他说的事情都是风纪处和重案一组之间的事情,他却好像事事都故意往我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