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说,拳击是一个异常看重年龄和天赋的世界,你很有天赋。
我回去告诉我妈,我要学拳击。我妈用手狠狠戳我脑门说,想得新鲜,书不好好读,学打架?老娘把你弄进学校花了多少功夫,你给老娘好好读书!
我如实转达了我妈的意思,还不是我师父的刘用亲自去找她。
我妈没骨头一样靠在门边,手里夹着烟听他说完,然后笑眯眯地说:学可以,你管他上学和吃住。
师父毫不犹豫地说:只要你让他跟我学拳,我就管。
我妈狐疑地打量他,她是从来不相信有这种好事的。她伸手把我从她背后冒出来的脑袋摁回去:你钟意细路仔?我个仔唔卖。
师父听了这样直白的质疑居然没生气,好声好气地说:唔系,我只系睇佢天才。
走道里提着菜路过的红姨插了一句:边个系天才?百亿?
我妈皮笑rou不笑地嗲笑两声:乱讲话嘅。
红姨也是做皮rou生意,跟我妈既是竞争对手又是好姐妹。据说她儿子在澳市上班,跟她很不亲。
我妈背地里讽她:上班上班,还不晓得上的哪门子班。
我后来才懂,很多人说自己在澳市上班,其实就是在澳市赌。红姨儿子就在澳市当职业赌客,跟贾万同一样。
任何事到了极致都可以发展为职业,连游戏都有职业玩家,更别说博彩。
我认识贾万同的时候,才刚刚开始做叠码仔。叠码仔最重要的就是客人,人不会从天上掉下来,要你自己去抠客。为了抢客人,同行之间可以用尽一切手段。
贾万同到赌场时间跟我差不多,他玩心大赌性重,我亲眼看着他从身家上百万输到只剩底裤。不过这人心理素质极好,不然后来也不会翻盘。
我那会儿抠客只拉得到些小鱼小虾。出手不阔绰,佣金也抽得少。不仅如此,客人还极其不好伺候,输起来骂人都是不留口德的,甚至会动手。
说实在的,要混得好就得不要脸,必要时候不当自己是人,豁得出去。我一开始没领会到不要脸的真谛,也处于得过且过的状态,态度消极被动,所以混得很将就,经常好几天都没找到客人。
有天我正坐在赌厅里看艳舞表演,一水儿大白长腿大nai子,又漂亮又热闹。其实我什么都没看进去,脑子里全是懵的,纯盯着发呆。
贾万同就是这时候来找我的。
这家伙端着赌场每天免费发放的饭菜在我旁边坐下,嘴里砸吧砸吧声音不小。我斜瞄了他一眼:好家伙,随意的跟在自己家似的。套个松松垮垮的背心和大裤衩,脚上踩双拖板鞋,头发刚刚洗过shi漉漉的,身上一股浓烈的赌场厕所里洗手用的香皂混水汽的味儿,把空气里闷臭的烟味都盖住了。
我那时候对他抱有先入为主的偏见,我不喜欢长得太漂亮的男人,我觉得像娘们。贾万同就是长得漂亮还像娘们。要我形容他长相我也形容不出来,也就是黑眼睛黑头发白皮肤,反正就是有回他在床上穿裙子给我看,比女人穿着还美。
我看你在这儿坐好几天了,你这叠码仔当的也是轻松。他慢悠悠地说。两根纤长手指玩儿似的用叉子卷着面条。
我说:我看你也在这儿住好长一段时间了,咱这儿厕所住的舒服?
他自从被严禁进入贵宾厅后,就只能在外头玩玩老虎机。晚上睡觉就睡厕所里,我撞见过好几次,但没告诉保安让人把他赶出去。
怎么,要是我说不舒服你让我住你家?他一条腿盘起来搁另一条腿上抠了抠:咱俩混得半斤八两,但我比你好些——我要翻身嘞。
我没搭理他。赌徒总以为自己下一把要赢。
他从裤兜里摸出两根烟,递了一根给我,我接过来架耳朵上,别人给的东西我是不进嘴的。
贾万同嘴里叼着烟盯着我笑,手上擦了火柴点烟:你也挺小心的,这就是烟。
我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我不抽烟。
你看,又不抽烟,也不喝酒吧?他拍了下我的手臂:你这样,当什么叠码仔啊,你去当大爷算了哈哈。
你要会玩儿啊知道吗。他把烟喷到我脸上,我忍了忍,站起身就走。
我还没说啥呢,这话都听不得,你挣什么钱呐。一般人就到此为止了,也就贾万同还跟上来,一路撵着我走。
我停下来,他没刹住撞我背上:我Cao,你是钢板做的?你他妈背也太硬了。
贾万同揉着鼻子,声音含糊不清。
我转身不耐烦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露出有点谄媚的笑容:你是叫刘鸿振吧,我就叫你鸿振了。鸿振,你帮帮我吧。
我望着他冷笑一下:你不是要翻身了吗?刚刚还教我做叠码仔呢。
我是要翻身了,就是靠你啊。他边说边把滴水的刘海用手梳到脑后,露出长着美人尖的额头:我知道你跟贵宾厅厅主关系不一般。
贵宾厅厅主都是从叠码仔做上去的,现在的厅主是我哥的好兄弟,我哥让他多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