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自崆峒北上,因着脚程很快,是故,并没有花多久便入了西境之地。按先前计划,他们应该尽快与西境的军队汇合,再共同北进,同琰王所带的人马一同将熹朝军将包围。可于他而言,这西境之地,却始终如同一场噩梦一般萦绕脑海之中,仿佛每一次呼吸,他都能触到那尸山血海的气息。
“沈掌门,你看这四周高山巍巍,孤峰峻岭,再看这大漠戈壁,茫茫沙海,一望无际。如此壮阔美景,又何必沉溺于烦忧呢?佛曰人世八苦,既然苦是必然,不若放宽心吧。阿弥陀佛。”慧聪大师双手合十,对沈季淞如是说。
这慧聪大师是个神人,一袭普通袈裟,信步闲云的走在一众骏马旁边,看似不徐不疾,却又始终能与奔于最前的沈季淞并肩。可见其内力的高深和轻功的厉害。
沈季淞轻轻一笑,显得平和而又恭敬,“有劳大师指点迷津了。大师佛法所学Jing妙,晚辈自愧不如啊。”
慧聪大师如同寻常老人家一般,脸上布着深深的皱纹,不笑的时候,庄重而又严肃,可一旦笑起来,便是和蔼善良的老人家。
沈季淞一边提着马绳,一边看向旁边缓缓前进的老人,“实不相瞒,晚辈始终有一事不解,还想请教大师。”
慧聪大师双手合十,微一弯腰,示意他继续。
沈季淞点点头,眼眸落在远处若隐若现的孤山之上,“佛家慈悲为怀,可为何大师还愿意踏上这战场,血腥杀戮似与大师宽宏待世的佛法相违背?”他轻笑一声,继续道:“不瞒大师,我北上之前,王爷曾经暗里与我说过一句,少林以佛法待世,若不愿前来,必定不可长久叨扰大师。”
慧聪大师闻言先是放声而笑,这笑于他这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实在是少见,是故,一时之间,许多人都向他们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心眼儿太多。佛家重普度众生不错,可也有雷霆之法一说。人生在世,行与不行,唯心罢了。老朽感王爷恩德,自然是要带着门下弟子前往,有何疑惑?我以为,沈道长向来善待世人,于妖于人,一视同人,怎么如今反而却看不透了呢?”
沈季淞皱了皱眉,笑意有些发苦,“我先前善待世人,却未结出善果。当我以为,世事有别,咒恨生死之时,我又遇见了善果。是以,实在是有些不敢遵从心意了。”
“哈哈哈哈哈哈!”老人家爽朗一笑,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掌门如此看不透生死一说,不如问问那位红衣女施主,想来她对人命生死看得比老朽更透些。”
沈季淞有些疑惑的看向旁边的红莲错,她一袭红衣刺眼的紧,明明是在骑马,却偏偏闭着一双眼睛,仿佛在小憩一般。
她有何通透?不过是弑杀嗜血罢了。他想。
红莲错美眸一张,眼神飘飘荡荡的落在了沈季淞手心的狼样图腾。她顿了片刻,似乎在深想些什么,良久,才扬起一边嘴角,勾出一抹浅笑。
这笑如同水中红莲,脱水妖冶,偏偏又是狂妄至极。
“杀与不杀,看我心情。”她道。
第106章 一触即发
“太子殿下,西边传来消息,西陇城已经攻破了。只要我们佯装西撤,很快就可以和穷奇汇合。到时候,慕琰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去地下施展了。”
桃花笑美目一弯,如同浸润了一汪春水,就这么含情脉脉的望着坐在虎皮榻上的薛石。男人依旧穿着一身华服,半眯着眼睛靠在虎皮榻上,怀里搂着个衣衫半敞的美人,完全不似在血雨腥风的战场,而是在什么春水河畔。
薛石:“啧,慕琰追的那么紧,还是早些西进与穷奇汇合比较稳妥。”
说着他怀里的美人便娇俏的轻哼一声,很妩媚的攀扶在男人的胸膛之上。薛石嘴角带着一抹冷笑,眼底的寒光深深的落在军帐之外,仿佛想隔着茫茫虚空将什么人撕成粉碎。
他是熹朝太子,离万人之上的君位只不过是一步之遥。他本以为此次征战,既然已与穷奇结盟,必定是十拿九稳。他混个领兵出征的美名,便可彻底堵上那些个觊觎他储君之位的垃圾的嘴!可谁知道,这半路上竟然窜出个早该死透的慕琰。其实,薛石从未见过这个被人传的神乎其神的慕二王爷,可无论是四年前还是如今的战场,这个曾经不入流的王爷,都让他觉得恶心,恨不得对其扒皮抽筋!
桃花笑轻轻扬起水袖,桃粉色的衣衫拂过薛石的脸畔,复又轻飘飘的划过美人半开的前襟,带出几分yIn迷之味,“太子殿下可盼着吧,都说江南多美人~”
薛石嗤笑一声,“将军说笑了。”
另一边,微朝的军将驻扎在一片隐林之中,夜色已然深了,它们为防被敌军发现,因此并没有点上篝火,算是在黑夜之中将就将就。周千离留在了蒴北城统管守城之事,是以西进追击一事,只有赵锋跟着公孙琰。他一直背着那两把绝世神兵凌水刃,月光懒懒散散的铺在上面,到是泛起了一阵幽幽的冷光。
公孙琰也没跟他客气,就借着这抹冷光,优哉游哉的坐在泥地上擦盔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