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闪着昏黄的灯火,烛光闪动映出里面清瘦的人影。留守的护卫踩过枯枝,发出轻轻的响动。腰侧的长刀在烛火的映衬之下,显出妖异的暖黄,像是被鲜血浸透的妖魔。
独孤去闲撩开一边车帘,弯身从马车上下来。他脸色被隐没在黑夜之中,显得脸颊如同刀锋削过一般冷厉。护卫恭身拜了拜,没有多言,便让独孤去闲的身影没在了深黑之中。
“把枯林里的车痕清了,莫叫人跟了。”
独孤去闲微微侧脸,冷冷的留了一句,就隐进了小宅院里。屋里季琅已经醒了,竟是难得没闹腾。他双目无神的蹲在床沿边,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见独孤去闲进屋,无神的双目微微一转,整个人都紧张起来,脊背绷的死紧。可却又不似先前那般抵触,只是像一只受惊的野兽,眼瞳死死盯住眼前的男人。
独孤去闲眼神闪了闪终是没有多言。他沉默着脱下身上的染了寿宴尘嚣的外袍,随手拿了本书案上的书,翻了翻。他沉默了许久,终是见后面那人松下了绷直的脊背,有些懒散的蜷在床榻之上。
他轻轻勾了勾嘴角,始终跟季琅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今天蔺家的小妹妹进宫了,我在回来路上便收到了消息。说是她把熹皇搅了个不得安宁,我说你们这些将门后裔啊,性子都是这么虎。你还记得你那年南下……”
他话还没说完,刚刚还窝在床榻上的消瘦身影,突然如同鬼魅一般扑来。季琅一手揪住他的衣襟,一手捂住他口鼻,猛然发力将他压向自己。独孤去闲有些惊疑不定,喉咙艰难的动了动,才从季琅的指缝间挤出了自己的声音。
“阿琅……”
他比季琅高上些许,只能微微低头看他。那人的眼底依旧是明灭不定的恐惧,眼瞳四处飘忽没有定向,俨然不是清明的样子。除此之外,扣在他衣襟上的那只手甚至在微微发着抖,渐渐地那种颤抖传遍了全身。好似全身心都在抵触着什么,可偏偏他指节分明的手指越收越紧,死死揪着他的衣襟。似乎那些溢满心底的恐惧、不适、恶心都不足以他松开这苍白的手。
季琅眼瞳闪了闪,有些疯魔的四处瞟动,唇瓣有些抖动,像是在喃喃的絮叨些什么,可又没有半点声响。半晌,那绞紧的手指才微微泄力,季琅像是脱力一般踉跄了一步。可还没等独孤去闲抬手去扶他,他竟是一把扣住独孤去闲的手腕,神经质的在屋内不断绕圈。突然,他猛的抬眼,死死地盯着墙上挂着的长剑。下一秒,他抖着手一把扯下墙壁上的长剑,整个人如同一匹孤狼,脊背僵直,浑身紧绷。
那张合不断地唇齿总算发出了声音,他抖动着肩膀,力道大的吓人,不由分说地拽着独孤去闲往外走,“走…走…必须走…你必须走…”
第80章 围杀局
独孤去闲根本搞不清季琅现在在想什么,又怕刺激到他,只能由着他拽着自己往后面的无边荒林里钻。
“阿琅……你等等。季琅?”
他话音一落,身后的那处宅院突然爆发出汹涌的火光。那一簇火光如同一朵绽放的红莲,一下子裹去了四周的新雪,在黑色天幕映衬之下更显妖异。那团烈火红艳至极,又生生不息,仿佛炼狱之中的妖火,叫嚣着喷涌着,把尘世的一切都吞噬干净。风雪割过脸颊,带过一丝生痛,耳边除了风声,更有身后凄厉的惨叫。那佛陀地狱的妖火没有半丝声响,便在黑夜之中夺走他人的生命。
这血红的火莲一下子牵住了独孤去闲的脚步,他有些惊疑的盯着后面那坨火莲,一种窒息的压抑无声无息的攀上他的后颈。他有些僵硬的侧了侧头,眼前的季琅只裹了件单薄的雪白单衣,墨色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半边白皙的脸颊。他浑身都发着抖,只是扣着独孤去闲手腕的手却收的越发紧。见他停住步子,季琅整个人都焦躁了起来,不断地压着他的手腕往前拽,嘴里喃喃的重复“走”这个字。末了,似乎怕自己手施力太过,又抖着手泄了力,如此反复,只让他整个人都像是受惊的野兽,十分急躁。
独孤去闲心脏不断鼓动,身后那朵妖异的火莲映衬季琅越发惨白的脸颊。他突然懂了,那股可怕的窒息感一下子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难以呼吸。季琅毕竟是在沙场上征战奔波的将军,对于危险的感知异于常人。他之所以那么焦躁的拖着他走,就是因为感知到了身后那可怕的红莲业火。若是他们二人晚走一步,那必然早就被那朵火莲吞没干净了。
他脑子里嗡嗡直响,只能由着季琅拖着他不算往前冲。可若是真的红莲业火,那来的人究竟是谁,根本不言而喻。但是红莲错怎么会跟过来?他城郊的私宅怎么会暴露?不对……红莲错……不……薛石为什么突然翻脸,不管不顾的要他的命?这不对……这里面不对!
耳边传来“淅淅索索”几声轻响,怪异的恐慌一下按住他不断鼓动的心脏。独孤去闲几乎是下意识的顿住脚步,手腕使力,一把拉住身前的季琅,一手从后面揽住他的肩膀往下一压。下一秒飞箭齐来,齐刷刷的略过他们的头顶。没等他们有半分喘息,鬼影一般的黑色身影从四面八方围来,